气得余惠泽都想抬腿走人了。

    他就这么不重要吗?

    为什么不来问问他的见解呢?

    不过转瞬一想:源根论是朱高峰所作,那他再为此文中、哪怕只争论一个字,那都是给朱高峰脸了。

    余惠泽可不想去捧朱高峰的臭脚。

    四大才子可是齐名的。

    他就轻摇折扇,靠去廊柱上,看起了热闹来。

    因为他的观点:也与朱高峰的立场相差无几。

    只是转脸又看到角落里、那个曾对他不屑一顾、挤出人群的小书子,余惠泽心里又有了几分不舒服。

    让瞧不起自己的人看了笑话的、那种浑身不舒服。

    他换了个方向看热闹。

    而杜景辰,听到源根论不仅被他人剽窃、还被曲解成了这样的意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他十指深抓裤腿,死死控制住自己想跳上去、大喊晏旭之名的冲动。

    晏旭见状,轻拍了拍他的手。

    微笑着出声道:“别急。如果此事真是有人特意安排、就不会让朱高峰得逞的。”

    杜景辰能想得到:源根论的出现、是有人想引起读书人质疑晏旭。

    那晏旭自己早在看到柜墙上的原卷时、就已想到。

    很多人都接受不了别人比自己优秀,尤其是那些自诩出身高贵、出自名师指导的人。

    他们也许能接受自己技不如人,但绝对不可能接受得了、一个贫寒的小小孩子、把他们全都打趴了下去。

    这样会显得他们很蠢。

    所以,既然有人抛出了个饵,那他晏旭这条小鱼若不上钩的话,设饵的人也绝对不会允许别的鱼吃了饵,更不会让晏旭给顺利溜出了鱼塘。

    “那你不走吗?还想继续看热闹?”

    杜景辰一听晏旭心里有数,就立刻想到了不该再在这里呆下去的问题。

    “你总不会是想着、当场自证吧?”

    杜景辰又追问了一句。

    说完自己先挠腿,他觉得晏旭不可能有这么蠢。

    但为什么不能先走为上啊?

    “先等等看,四大才子才出了三位,另一位应该也快到了。”

    晏旭微微笑着回答。

    他可不会跳出去自证什么文才水平,他就是想看个热闹,看看幕后之人究竟想要干什么。

    “这人一定很看不惯四大才子,才故意在甩鱼饵钓你的时候、顺便用鱼线横拉了一把。”

    杜景辰有点儿出神地说道。

    他是听到晏旭这么说,脑子里瞬间就跳出个相应的画面。

    晏旭:“……有没有一种可能?让我打了四大才子的脸、会引发更大的质疑之声?”

    如果只是普通书子们议一议、论一论,然后听说是个小孩子著写的,还有可能会引发对这个小孩子的追捧。

    普通人对于八竿子打不着的陌生人、接受程度还能良好着些,会更宽容着些。

    不然谁想拥有点儿名望、都会比较困难了。

    但现在踩到了四大才子头上,那后果可就完全不同了。

    要知道:追捧四大才子的人可比比皆是。

    崇拜,不太容易能让人保持理智……

    而包间里的三位大人物,也很是认同这一点。

    “朱高峰被人当枪剑使了。”

    梁学毅撇了撇胡子,不屑地道:“这种有着这种高高在上思想的人、究竟是怎么当上的四大才子之一?”

    这朱高峰简直就是脱离了实际嘛,显得思想又贫瘠、又可笑,还很……悲哀。

    要知道:就连历代帝王,都会在每年春耕之时,下下地、摸摸锄的。

    这朱高峰居然对于农桑之事狗屁都不懂,咋就没被南边的农民百姓们给拍死呢?

    “有什么好稀奇的?”

    丰博颂说着笑了起来,“想想赵括?”

    “嘘……休得妄议皇家先贤。”

    曾文海听到丰博颂的无所顾忌,脚尖都绷动了一下,连忙出声提醒。

    管他是怎么个情况呢,只要姓赵,最好就别提。

    丰博颂一抖袍摆,重新翘起了二郎腿。

    “看看吧,继续看下去吧。”

    这回,轮到他这么提议了。

    因为……

    四大才子中的最后一位:北杨、终于出现了。

    大堂里的人再次往两边退开,给空间腾出条道儿来。

    因着这,差点儿没把晏旭和杜景辰二人、给挤进墙里去。

    他俩别说是坐着了,站着都很困难。

    干脆腿一抬,跳去了窗沿上站着。

    这样,还更有利于他们看清大堂内的情形。

    杨良华,仅从他的脚步、腰身、以及通身的气质来看,就很明显地能一眼看出……

    此人恃才放旷、骄傲自负、目下无尘。

    走个路,下巴都抬得、能让人看清他鼻孔里的鼻毛。

    但他个人不觉得,就那样抬着,以一种睥倪的眼神、从众人的头顶扫过。

    尽管书子们已经给他让开了道儿,他的前后左右、仍有他家的小厮在殷勤地开路。

    但凡见到那起子、想伸手碰碰杨良华衣角的,手刚伸出,就会被小厮们给拍打回去。

    力道不重,但也很有瞧不起人的意思。

    却没有人在乎这些,只以崇拜的目光追捧着杨良华的身影。

    谁让四大才子中、杨良华的声名最盛呢。

    且杨良华的背景,也是四大才子中最雄厚的。

    余惠泽、父亲是小吏。

    马正谊、贫寒出身。

    朱高峰、祖父是致仕的员外郎,富甲一方。

    而杨良华的姐姐,在宫中为嫔。父亲,也高居礼部左侍郎之位。

    杨良华,有倨傲的资本。

    一见到他真的来了,余惠泽往二楼的栏杆深处、再走了走,绕去了侧边。

    这座酒楼的布局很宽敞大气。

    大堂进来,就是一条宽宽的、铺着红毯的走道。

    走道尽头,是登往二楼的木阶。

    木阶也很宽,至少有六尺,登上九级之后,才分开左右各三尺,绵延向左右两边,直至二楼。

    此前,余惠泽站在二楼左边顶端的围栏处,倚着木阶拐角处的廊柱,更显风流潇洒。

    马正谊,在与其争论时,也懂得隔位而站,站去的是二楼右边木阶尽头。

    这时候也往右侧绕了绕,和余惠泽相对着。

    朱高峰呢?

    本没有上二楼,就走到木阶九层之上的那一块大平台上。

    如此,别看余惠泽和马正谊站得高,却看起来更像是、朱高峰身后的护卫之流了。

    这时杨良华进了来,本来站位颇佳、还有些自得的朱高峰,见到杨良华,就不由地朝着平台侧边站去。

    将平台正中、正前的位置,让给了杨良华。

    杨良华一步步走上平台,抬高的下颌,微微朝朱高峰半点了一下,算是打过招呼。

    然后就一撩袍摆,潇洒转身。

    而随侍他的小厮们,就分列他后方和左右。

    显得杨良华气势更盛,不过也把朱高峰挤得更显可怜。

    再挤可就掉下去了。

    朱高峰却不显尴尬,还对杨良华微微躬身,脸上带着几分讨好的笑意,主动往木阶下退了三步。

    还没站稳,就听杨良华问向他。

    “朱兄,听闻你将才所说:源根论乃你所作、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