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文海思来想去,就想出了这一种可能。

    文人拜师时,要提前准备好束脩六礼。

    是:芹菜、莲子、红豆、枣子、桂圆、干瘦肉条。

    芹菜的寓意是:勤奋好学、业精于勤。

    莲子的寓意:苦心教育。

    红豆的寓意、则是一种期待和向往:代表鸿运高照。

    红枣:早早高中。

    桂圆:功德圆满。

    干瘦肉条:就是表达弟子的心意、与诚意。

    另外就是束脩银两了。

    曾文海听说过晏旭出身贫寒,且家中只有一个寡母照顾,就猜测:晏旭应该是囊中羞涩。

    待他话音落毕,果见乔涟溧的面色有些讪讪。

    曾文海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温和地笑笑,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说道:“子实着实低看了老夫啊。虽说道不可轻传,但老夫也并非迂腐死板之人。”

    “老夫既知晏旭家艰难,又岂会在银钱方面为难与他?你且与他说,只需备下六礼即可。”

    “束脩嘛……免了。他若努力学习,老夫还可为他出份月例。”

    乔涟溧:“……”

    曾文海的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也实在推拒不了了。

    只得硬着头皮接下。

    “那在下先替晏旭那孩子、谢过曾大学士恩泽之意。”

    乔涟溧拱手行礼,说着,还是念头一转,决定把话说得再清楚一些。

    “只是晏旭那孩子,在下也不知何时才能找得着。也不知他考完恩科后、是来了京城,还是已回去了开县。这个就……”

    “若是在此过程中,他已拜下了恩师,还请曾大学士您能原宥一二,莫要动气。”

    再没恩师的书子,在中举之后、都会赶紧去张罗运作着拜个老师。

    毕竟这直接会关系到会试的结果。

    目前,晏旭下落不明,也许就是去寻找恩师去了。

    虽然恩师并没规定只有一位,但曾文海也一定不屑与人争抢。

    所以乔涟溧得把丑话说在前头。

    话说他家老父亲、都动过收下晏旭的心思呢。

    乔涟溧心下都有些、替晏旭感慨。

    一会儿如过街老鼠,一会儿又被争抢若宝。

    成老鼠的时候,危险有多少自不必提了。

    现在成了宝,同样也意味着许多的危险。

    这孩子啊,每一步都似乎有点儿太艰难了。

    而曾文海听到乔涟溧这么说,笑容深了些。

    他不在乎晏旭有没有拜了师。

    虽然……

    曾文海其实,并没多想再收个徒弟。

    可谁让他说下过这样的话呢?

    他的话,和陛下一样:轻易不出口,出口必要如板上钉钉一般的。

    且他对于晏旭中举的文章、也的确比看到源根论时、更多了几分欣赏。

    所以他也不介意、再收这么一位关门弟子。

    正好晏旭出身贫寒、又背景干净。

    曾文海相信:自己的意思只要让晏旭知道,那晏旭自己就会先退师,再受宠若惊地拜上门来。

    至于会不会得罪那位先拜下了的老师?

    呵呵,曾文海就不信:这世上还会有谁敢跟自己抢。

    只怕是:那人一听说他曾文海有这意思、都会快快地先把晏旭给退了去。

    “在下当真已不胜酒力,这便告辞、告辞。”

    乔涟溧给自己杯中斟满酒,端着站起身,就准备敬完这三位好走人。

    又被梁学毅给阻住。

    “子实啊,几时将你父亲的宝贝图鉴,借来与我等一观啊?”

    乔涟溧怔在当场。

    他清楚梁学毅这话,至少有三层意思。

    晏旭为你父亲画沙漠图鉴的事情、我们知道。

    我们也想看一看的真意是:我们对海棠叶的缺失、有着相同的遗憾。

    你不用害怕与我们有来往,我们对晏旭那孩子没有恶意。

    乔涟溧大大松了一口气。

    他将酒杯举高,诚心实意谢过三位,一口饮尽,告辞离开。

    回去自己那边的包间后,就趴在桌上,显出醉态来。

    好友们见状,就将他给送了回去。

    等到再无外人,乔涟溧爬起来去找了老父亲,很高兴地将那三位的意思、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一遍。

    最后再道:“父亲,这下您就不必再为晏旭担忧了。有曾大学士护着,即便是王家,见了晏旭也得绕着道儿走。”

    乔涟溧可还记得:太子请王勋致仕一事、就是在晏旭跟自己父亲密谈之后。

    且火武队与踏舞队的恩恩怨怨,满京城谁人不知、哪个不懂?

    王家估计恨都恨死晏旭了。

    他乔家护不住,他老父亲为此一直有隐忧,还有点儿愧疚。

    这下好了,他若能玉成此事,就一定皆大欢喜。

    “没想到曾大学士居然独具慧眼、愿意收晏旭为徒,晏旭有福了。”

    乔涟溧说着,就拿起茶壶自己倒水喝了起来。

    酒喝多了,渴得慌。

    而正准备入睡的乔苁,听完大儿子说的这些后,是一点儿睡意都没有了。

    他在屋里缓慢踱着步。

    听到儿子咕咚咚灌水声,再看看儿子那张有些兴奋的脸。

    摇了摇头,皱着眉道:“子实,只怕你把事情给想简单了。”

    乔涟溧一听,连忙放下茶盏,看向父亲。

    “怎么呢?是您也认为晏旭不会答应吗?那没事,就算晏旭年纪小、不懂得这对他来说有多大好处,儿子慢慢分析给他听就是。”

    此前,乔涟溧也有着同样的担忧,还担心万一晏旭拒绝,曾文海会跟乔家过不去。

    现在没什么可担心了,曾文海已表明他们和乔家、是同一立场。

    那不管怎么着、顶多气一气,等他再解释清楚也就是了。

    这也是乔涟溧在想通后、替晏旭兴奋起来的原因。

    讲真,他还挺感谢晏旭有如此的才华,搭上了曾文海的线,他们乔家,也能更进一步。

    这时,他就听到父亲说:“子实,只怕曾文海想收晏旭为徒的心,并没有多真啊。”

    听得乔涟溧就是一愣。

    他摇头表示不信。

    ”父亲,以曾大学士的身份和地位,他断断不会当着梁祭酒、与丰大学士的面,跟儿子这一部尚书、开这样的玩笑。“

    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事情,四个人的身份都在这儿摆着的呢。

    这也是乔涟溧看出:曾文海有庄重之意的主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