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僚甲听得一头冷汗都快下来了。

    只能硬着头皮再次拦阻。

    “王爷、英王爷,不能那么干,真的不能……”

    赵鸿英真不是个脑满肠肥的人,虽然胖,但脑子里也不是全都油。

    再次被阻拦,他也冷静了一点儿。

    “是啊,如果本王也打回去,父皇也还是会站在赵北晴那一边,会把本王给收拾一顿的。”

    赵北晴现在就像只刺猬,谁惹扎谁。

    不仅扎手,还连脑袋、连眼睛珠子都扎的那种。

    “她这是在逼着本王救晏旭是不是?”赵鸿英道。

    既然人不是他赵鸿英抓的,那赵北晴又冲着他来,目的很明显了,就是想要他救人。

    “可有这么求人的吗?!”

    赵鸿英又生起了气来。

    见过求人送金银、送古玩、送人送各种的,就是没见过送巴掌的!

    “本王不管,任那晏旭爱死不死去!”

    赵鸿英都恨不能再补晏旭两刀,救个屁救。

    “王爷……”

    幕僚甲欲言又止。

    他觉得自家王爷打从犯上了那怪病,想法也越来越向着幼稚的方向狂奔,拉都拉不回来。

    “王爷,您还是搭把手吧。这可是个能拉拢西南侯府的好时机。”

    “您和宁静郡主最后化干戈为玉帛、岂不是大好事儿一桩?建王爷可等着这机会的呢。”

    幕僚耐下性子再劝,希望主子能冷静下来,将不利化为有利。

    不就是搭救个小举人嘛,轻而易举的事情。而不搭救,容易让赵北晴砸了车马行、再去砸别的啊。

    赵鸿英想来想去,最后道:“多调人手去各个店铺,要安排高手。”

    他不救人,就是不救!

    而赵鸿建,建王爷,去找了老皇帝。

    “父皇,晏旭入狱,分明是世家对西南侯府的报复。”

    “现在,云义被关着,宁静郡主一个小小女子在外面,孤立无援就胡乱撒野,请父皇看在都是咱们自家皇家人的份儿上,特赦晏旭吧。”

    这一次,已经受过两次没有担当教训的赵鸿建,开始学习着如何才叫担当。

    其实他之所以敢来为晏旭说话,还是赵云义提醒了他。

    “结盟,不是单方面的付出。为了和建王爷您结盟,我被关进了这幽深的宫城。”

    “也为了与您结盟,我们拿出了我们的诚意。我妹妹和英王爷对着干,也是为了帮您。”

    后面的话,都不用赵云义再说,赵鸿建也明白。

    一次和英王对着干、两次和英王对着干,凭借的不就是他赵鸿建的底气?

    为的不也是帮他赵鸿建打击对手?

    别以为那英王到处巧取豪夺是只为敛财,傻子都知道他一个王爷弄那么多钱、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如果他赵鸿建再不出面保人,那真的彻底再不会有人愿意跟着他干了。

    赵鸿建这才来求了老皇帝。

    老皇帝没有出声。

    心中暗自思忖:“自己没有中世家的挑拨之计,所以世家急了眼抓了晏旭,图的是什么呢?”

    “这是想把刺杀郭畅的罪名、推给晏旭,继而再推给西南侯府是吗?”

    “所以赵北晴跳出来了。以最嚣张的姿态、在告诉所有人:她要想对付谁直接就上了,哪怕是对着一个王爷,所以不会玩刺杀那一套?”

    老皇帝的手指在小腹上轻轻划拉着。

    脑中的盘算依旧不停。

    照这么算下来的话,赵北晴想对付的也是世家?

    世家来了个杀鸡儆猴,赵北晴就还了一招杀猴吓鸡是吗?

    可老皇帝不想管。

    他只想操起两手看热闹。

    奈何赵鸿建求了来,这……

    这时,程余安静进来、悄悄禀报。

    “陛下,有不少书子听说晏旭被抓,都聚在宫城外为其请命。”

    自打晏旭的名气传扬开了之后,有不少文人都比较欣赏晏旭的文采,也有一些武人,喜欢小军师敢打敢拼、不畏强权的风范。

    强者慕强。

    一听说晏旭只是因为画了几张图、就被捉拿打入了死牢,这些人就坐不住了。

    不是想要帮晏旭讨个说法、就是一起陈情请求陛下宽恕晏旭。

    这短短一日的功夫,老皇帝这儿收到的相应奏章,都有了十几份之多。

    “那几张画卷取下来了吗?”

    老皇帝只问了这个。

    程余早有准备。

    他此前出去一趟,就是去了大理寺。

    为此,他心里还很是有些不高兴。

    明知群情都已闹起,大理寺还不把定晏旭罪名的罪证、主动交到皇宫来,还要自己跑一趟。

    这四大世家,真的是越来越不把皇帝陛下放在眼里了。

    程余也就没给大理寺正卿个好脸色,强要了那三张画卷,多与对方寒喧一个字都没有,就回了来。

    现在听到陛下问起,便将画卷一一展开,用镇纸压着,摊平在龙案之上。

    赵鸿建也好奇,凑过来抻头一看。

    就乐了。

    又乐又讽:“就三棵植物图,就成了定人死罪的理由了,什么时候咱们大景的朝律,都变得如此儿戏轻飘了?”

    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嘛。

    但赵鸿建笑着笑着笑不下去了。

    他发现自己的父皇沉了面色,像快要下雨的阴云一般。

    赵鸿建知道自己大意了。

    赶紧绕过龙案,转到陛下身后,细细看图。

    图里的植物,他很陌生,从所未见。

    他想不出有哪儿招了自己父皇的忌讳。

    他就又看那些解释文字。

    “花棒:半灌木类,耐干旱、抗风蚀,防风固沙作用大,可食用,还能做出优质纸浆……”

    “柠条:矮小灌木,喜光,适应性极强,耐寒又抗高温……”

    “白皮松……”

    再明显不过,这是三种沙漠里才特有的植物!

    沙漠啊……

    赵鸿建缩了缩脖子,悄无声息站回到了下首殿侧。

    在心里悄悄地道:“云义,对不起了,这下本王是真的想有担当、都担不动了。”

    这可是百年来历朝历代的大忌,提都不能提的大忌讳,晏旭那小子居然还敢画出来!

    画出来也就算了,还敢明目张胆地标上那样的注释!

    标上也就算了,自己学某些人一样悄悄藏起来不行吗?

    居然还敢公然摆放在书肆之中!

    这性质就完全变了。

    这等于是在公开地宣讲、公然地重启人们尘封已久的记忆!

    多少年了,随着一代代隐瞒、一代代篡改、一代代的缄默不言,已经很少有人再能记得……

    那儿、那儿、那儿、还有那儿,那许多地方,曾经属于我们。

    晏旭那臭小子怎么就敢捅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