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哟……嘿哟……老姜,腰再直一些,本王快够到了……”

    ——虞府后宅的某处围墙外面,努力帮自家不着调的楚王殿下翻人院子,地位已经从“姜公”下降到“老姜”的姜去,一边小心翼翼地伸手固定住李宽踩在他肩膀上的两根脚脖,一边心中腹诽:人家都说“狡兔”死,“走狗”才烹,你小子倒好,还没成事,就开始玩翻脸是吧?

    老夫如今都成老姜了?

    “好了……够着了!”

    在一番使劲扒拉后,李宽的脑袋探出墙头……

    “你是谁?”——虞府的后花园内,原本正在荡秋千的虞怜儿,看着扒着自家院墙上的不速之客,小脸露出疑惑的神情。

    “额……”才刚露头的李宽,视线撞上小姑娘那审视的目光,没来由的,向来脸皮城墙厚的楚王殿下竟是老脸一红。

    对方应该就是虞师先前说的那个大自己还一岁的孙女了吧?

    李宽眨了眨眼。

    还别说,这小丫头不光模样周正,还挺白净。

    “那什么……这位小姐姐……”李宽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灿烂些,说话的语气也更温柔些:“我是虞师的弟子,我叫李宽,这不,听闻他病了,我特来探望他。”

    “可你为什么不走大门?”虞怜儿抿了抿唇,继续开口质问。

    “唉……”李宽说到这里时就一阵心酸:“说起来还不是怪我那不着调的……”等等!李宽忽然意识到自己那个不着调的师弟,可是眼前这位小美人的父亲,自己须得慎言啊……

    于是……

    “——怪我那不着调的家仆哇!”李宽飞速开动着小脑瓜,为自己找补:“先前我携家仆来府上拜访……我那家仆不懂礼数,言语上得罪了虞师的儿子,然后……我们就被谢绝登门了。

    可我又不放心虞师,所以这才……”李宽适时止住话头,给了对方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

    “你没骗我?”虞怜儿用一双明亮而有神的大眼睛,打量着这位差点让自家爷爷晚节不保的小王爷,小姑娘露出了一副沉思的表情。

    李宽见状,也不敢开口打扰,只能是心情忐忑地等着对方给出回应。

    至于围墙外的姜去,此时的他还在替自家殿下当着“垫脚石”,但不知怎的,老人在听见某竖子将黑锅扣在自己头上后,心酸之余,也生出了想要“归养田园,做一个闲云野鹤”的志向。

    毕竟无论是谁,在付出一片忠肝义胆后,却还是没事就被拿出来顶缸背锅,总归是会心塞的……

    “好吧……”——李宽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小姑娘的回应。

    “我祖父先前在昏迷中还念叨你呢……”小姑娘犹豫片刻,望着李宽继续道:“想来祖父他一定是愿意见到你的。

    你且容我想想怎么让你见到我祖父。”小姑娘似乎很轻易地就对某竖子交付了信任,她先是四下里张望一番,然后微微鼓起两腮,轻轻蹙眉,好似突然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

    “怎么了?”向来自诩“智谋无双”的楚王殿下,最是见不得生得如此好看而且又心地善良(呆萌好骗)的小姐姐为自己发愁,所以不知不觉之间,他就咬了钩。

    “嗯……没什么,”小美人儿朝楚王殿下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我在想梯子放在哪儿呢……这样,你先翻过来,我去库房搬梯子,很近的,大概片刻功夫就好了。”

    “你搬得动吗?”李宽有些担忧地看着对方那小身板儿,天可怜见,他堂堂楚王何时怜香惜玉过?

    “人家有贴身丫鬟嘛……瑶儿肯定不会背叛人家的!”性情看似活泼的虞怜儿随口解释道,末了还不忘朝李宽做了个鬼脸。

    “嘿……那好吧……”没注意自己脸上已经开始露出傻笑的楚王殿下,此时心中满是自得:想不到自己还未壮,便已经生出了某种“王霸之气”,竟能让这小丫头对自己如此信任:“那你快去快回,我先翻过来,方便待会儿早点踩着梯子下来。”

    “嗯!”虞怜儿闻言重重点头,再次嫣然一笑后,便转身跑开了。

    “哈,蠢丫头,真好骗……”高傲的楚王殿下自认占领了智商的高地,于是塔不假思索地翻过了围墙,大半个身子身子吊在了内院这边。

    片刻之后。

    “爹……就是这个登徒子!他翻咱家的院子,还想调戏女儿!”当聪明勇敢又漂亮的虞府千金大小姐——虞怜儿领着怒气冲冲的虞昶出现在虞府花园时,我们的楚王殿下人都傻了。

    “楚王殿下!好本事啊!”原本送客以后就在书房写书法来消除怒火的虞昶,看着眼前触发了“孤立无援”的李宽,心中怒火,如野火一般在燃烧。

    “姜去!姜去!”等李宽面不改色的朝外面喊了两声,却没收到任何回应后,他明白,有些东西,哪怕来的很突然,但也注定躲不掉。

    “内啥……师……不,虞……不不不……先生啊,”李宽努力让自己的视线不去朝虞怜儿那边看,在他的一番努力之下,他的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我没啥恶意,就是……就是忧心虞……”

    不对!

    不知为何,原本打算实话实说的楚王殿下,此时此刻存于血脉之中的某种天赋忽然爆发了:“其实本王先前害怕吓着令嫒,没讲实话,本王之所以翻越你家围墙,实在是有苦衷的。”

    不得不说,跟磕磕巴巴说真话相比,我们的楚王殿下说起瞎话来,口齿那是相当伶俐。

    “哼!登徒子!”虞怜儿此时早就不是先前那副乖巧模样,娇俏可人的小姑娘此时更像一只被激怒的小花猫,靠在父亲身旁,朝着李宽张牙舞爪。

    李宽对此也是能回以一个“腼腆的微笑”。

    “呵……”虞昶先是冷笑一声,随后他挥了挥手,府中家丁便扛着梯子,先把人给接了下来。

    真让这竖子在虞府有了个好歹,虞家上下都得担责。

    “虞叔啊……”短短一天之内,已经对虞昶换了三种称呼的李宽,一落地,便开始为自己先前出格的行为作“无罪辩护”:“先前我都准备离去了,但是马车行到坊门处时,刚好听见有人喊“抓偷盗”,我这不是担心有贼人狗急跳墙,进了你虞府么,所以这才……”古道热肠的楚王殿下,这会儿“不学无术”发挥的是刚刚好。

    好一个“狗急跳墙”和“有贼人”——您这位不就是方才刚跳过墙么。

    “楚王殿下啊……”虞昶已经不知道该说啥好了,按照虞府的家教,像李宽这样的竖子那是注定只会在“暴风雨”中长大:“臣今日无法对你的行为作出评价,不如您就先回宫吧,盗贼之事,我会让府中下人多留意的。”

    “好说好说……”已经不奢望能见到虞师的李宽一边打着哈哈一边试图往外走,但是毕竟李大爷也不是通过正规途径进来的,所以他压根就找不着出去的路。

    “刘伯,送客!”看着李宽跟无头苍蝇似的在这虞府后花园之中到处乱转,虞昶冷着一张脸,发出了逐客令。

    随后,他牵起女儿,消失在走廊尽头,头都到尾没,他都懒得再多看某竖子一眼。

    不知为何,虞昶似乎天生就不喜这位楚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