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陛下的发言,自然换来了突厥使节的一阵感恩戴德。

    而朝中的大臣们,甚至包括魏征,大家都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转向了某人。

    “二哥……大家都在看你唉……”魏王殿下悄悄地打量了一下四周,随后偷偷对身前的李宽道。

    “二哥,父皇也在看你……”李恪的关注点自然又与他不同:“你待会儿可千万别……”

    “啥啊,啥时候散朝啊?”李宽的声音不大,但是在一片安静的大殿之上却依旧显得突兀,不过大家并没有对此有什么意见,相反的,除了少数人有些感到失落以外,大家很明显都舒了一口气。

    特别是唐俭,此时的他望向李宽的眼神那叫一个欣慰。同时,我们的唐大人回过头来,还鄙夷地看了一眼身边的虞世南,其用意不言而喻:到底还得萧公出马,将楚王殿下教的斯文多了,而你这个虞老匹夫,往日里都在干什么?

    “你他娘的再这样看老夫,你信不信老夫揍你?”虞世南和唐俭本就时常不对付,现在看见对方如此挑衅,性烈如火的虞师怎会惯着对方。

    但有一点不得不说:如今的虞师已经越来越“楚蛮”化了。

    “哼!”唐俭冷哼一声,径直扭过头,并没接茬。

    随后,在一片祥和的氛围中,结束了这次大朝会。

    而李宽在走出太极殿后,便被虞世南叫到了身边,师徒二人走到广场角落,虞世南率先发出了提问:“楚王殿下,你跟老夫说实话,今日之事,你是什么看法?”

    “还能有啥看法?本王……”李宽刚准备回答,抬头便看见萧瑀也匆匆朝他们这边赶来,于是他打了声招呼:“萧师。”

    “哼!”虞世南忽然冷哼一声,瞪了一眼萧瑀后,便不再开口了。

    “这又是咋了?”李宽看着如今跟斗鸡一样的虞师,他有点搞不懂,这老头儿最近是怎么了,怎的天天火气这样大?

    “楚王殿下,”萧瑀来时问了和虞世南差不多的问题:“今日为何没动手啊?”

    “萧师……本王今日……不是……”李宽接茬接到一半,发现自己好像被绕进去了,他当即哭笑不得地望着两位恩师道:“本王为啥要动手啊?本王又不当家做主的,这种事情轮得到本王来置喙?”

    “可是殿下,如今朝中的粮食,能拿来救援突厥的,可也就只有您当初筹来的那一批了。”萧瑀神色很是认真:“老臣本来是想就此事向陛下提出反对的,可是您都没意见,老夫似乎也不好多说什么……”

    “唉,多大点事儿。”李宽闻言摆摆手:“我爹呢,胸襟宽广,能把突厥百姓当人看,说实话,这是好事儿。但是本王其实清楚,我爹他这么干,说白了就是想光明正大的削弱突厥的力量,颉利那个狗东西,可没我爹这么大度,况且此次突利可汗前来求援,难道他颉利会不知道?呵……指定是那狗东西自觉拉不下脸,但是你们想想,突利可汗从咱这得到好处,他颉利会不眼馋?嘿……”李宽说到这里,嘿嘿一笑:“本王保证,这次使节带着粮食回去,十有八九会被颉利抢去,别以为人家只是分一杯羹哦,突厥人可是实在人,突利这次十有八九是要给颉利做嫁衣的。”

    “楚王殿下……”萧瑀看着侃侃而谈的李宽,有些欣慰道:“楚王殿下能想到这一层,属实不易,可如此一来,大唐不更是白白便宜了颉利?”

    “可是突利会就这么给他的叔叔颉利欺负?”李宽反问道:“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他突利未必还不如一只兔子?”

    “可是楚王殿下,”先前听得入迷的虞世南忽然发问道:“倘若颉利不曾向您预料的那般行事呢?”

    "不,颉利肯定会这么干。"李宽此时的神情很是认真:“毕竟这莽夫昏聩类我啊……”

    “……”萧瑀和虞世南闻言对视一眼,楚王殿下这话真的很难评,也很难绷……

    半晌过后……

    “哈哈……楚王啊楚王啊……”辛苦憋笑的两位老人终究是不端着了,开始感慨起某竖子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您还当真是有自知之明……”

    “那可不,”李宽对于恩师的评价,丝毫不以为忤,脸上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随后,他又正色道“所以这粮,给了就给了吧,就当花钱买平安——突厥人得不到粮食,就要抢,届时北方的战事一起,又不知道要死去多少百姓,况且,我爹又不是真的软弱,你们没听到他最后说的话吗——假如突厥人收了粮食还恩将仇报,继续犯我大唐疆土,杀我大唐百姓,那么我们大唐可以光明正大的用任何手段报复回去,不管多残忍,不管多无情,他们突厥人都该老老实实受着!因为这就是他们食言而肥的报应!”

    李宽说到最后,脸色已经彻底阴沉下来:“届时别说我爹要还以颜色,就是本王,也要亲自披甲上阵——若不能手刃这帮强盗,本王怎么好意思以楚王的身份在人前自居“蛮夷”?——先前本王知道朝中百官都在看本王,以为本王会像殴打高句丽使节一样殴打突厥的使节,其实百官们都错了。

    本王之所以今日不动手,是因为本王知道将来突厥人一定会动手,到那时,才是真正结算这成百上千年来,中原和草原,两方祖祖辈辈积累的血海深仇的时候!

    对了,至于那高句丽,”李宽说到这,深深看了眼前一言不发的萧瑀一眼,随后才道:“杨广当年三征高句丽,的确是暴政。但是他攻打高句丽的决策,却是对的,所以我们将来也是要打高句丽的,只是现在腾不出手来罢了。

    但腾不出手来,却要作出随时能干他们的架势,当日高句丽的使节在大朝会上放肆,摆明了一副不把大唐放在眼里的架势,说白了,这就是战争前的试探了,如果大唐跟他们想象的一样软弱,恐怕我们接下来要面对的不光是突厥人,还有高句丽人。”时至今日,李宽才说出了当日动手的真正的理由,但不管是萧瑀还是虞世南,两人眼中除了一瞬间的震惊,接下来都是默认了楚王殿下这份独到的见解——即便老谋深算如他们,也认可李宽的这通分析。

    “楚王殿下……”萧瑀忍不住摇头苦笑道:“您这份谋略,当真是要让无数人看走眼啊……”

    “那重要吗?”李宽反问一句,随后不等萧瑀回答,便继续道:”对高句丽,要凌之以威,否则这帮家伙迟早会蹦出来搞事。而对突厥人,暂时还是以宽仁的态度麻痹对方比较好。当然,不管是渊盖苏文,还是突利的使节,这两人回去以后的待遇本王估计都差不多:高建武要琉璃,颉利要粮食,所以突利和渊盖苏文这对难兄难弟,将要面对的是一样的处境:要么在屈辱中爆发,要么在屈辱中灭亡……如此说起来……嘿!他俩还得谢谢本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