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沈琳玥早早起身梳妆。

    昨日一夜春恩,让她心情大好,看着镜中那粉面桃腮的美人,她嘴盼勾勒起一抹满意的笑容,慵懒地从梳妆盒中拿了一支赤金攒珠的发叉在鬓边比划着。

    就连周围伺候的宫人也跟着高兴不少。

    以往都是如此,只要皇上来过之后,娘娘的心情都是最好的,他们这些从旁伺候的也能捞上不少好处。

    “娘娘……”

    恰好这个时候,宫女含霜从外头进来。

    “奴婢今早上在鲤鱼池边发现了这个。”

    含霜说着,将手中的东西摊开给沈琳玥看。

    “这是……”沈琳玥蹙了蹙眉问道。

    “是海棠花瓣。”

    沈琳玥听到这话,眸色一凛。

    宫里都知道,阖宫上下唯有芝翠宫的舒贵妃最爱海棠花,夏季并非是海棠花开的季节,但是皇上不知从何处找到了夏海棠,能六月开花,全栽到了芝翠宫里。

    如此大的殊荣,整个后宫唯舒贵妃有,可把她得意坏了,在沈琳玥炫耀了足足半月。

    如今桂嬷嬷出事,在事发当地还留有海棠花……

    是谁干的,答案可想而知。

    “奴婢还悄悄去芝翠宫瞧了一眼,看见那侧门边上还有水迹未干,连旁边的泥地也有被人踩过的痕迹。”含霜接着道。

    “这个时辰,谁会从侧门进出?

    而且,如今最热的时候,已有足足半月没下雨了,除了去过水边,从哪里能带水迹回去?”

    沈琳玥说这两句话的时候,已经是咬牙切齿了。

    “本宫就知道是她……”

    她将手中的发簪狠狠攥着,恨恨道:“当初陛下还是王爷的时候,她便与本宫不对付,如今进了宫,眼瞧着本宫有了身孕,只怕是把她眼红坏了吧?

    竟使这样的腌臜手段。

    她分明知道桂嬷嬷是本宫心腹,她现在敢对桂嬷嬷动手,下一次只怕该骑在本宫头上撒野了。”

    一想到这儿,沈琳玥心中的怒意便越渐汹涌。

    “可是……”

    另一旁的宫女凝珠有些犹疑,弱弱地开了口。

    “可是舒贵妃怎么会知道桂嬷嬷会从鲤鱼池边过?怎么会好巧不巧在那个时候对桂嬷嬷下手?”

    “那你的意思是不是她?”沈琳玥反问道。

    此刻沈琳玥心中先入为主,已经有了答案,对凝珠的话并不以为意。

    只反问道:“那依你的意思,不是她还能是何人?这满宫上下,除了她还有谁与本宫不对付?又有何人有这个胆子敢动本宫身边的人?”

    沈琳玥的语气生冷,让原本怯懦的凝珠越渐胆颤。

    不过颤颤巍巍,到底还是说出了心中所想:“奴婢想着,当……当时就只有沈才人和桂嬷嬷两人,会……会……不会是沈才人?”

    “呵,她?”

    凝珠的话音刚落,沈琳玥就忍不住笑了出来,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大的笑话。

    “蠢货啊蠢货,我当你怀疑的是谁呢?哈哈……你就是把全宫上下的人都怀疑遍了,也不该怀疑在沈知言头上。

    你好歹也是沈家家生的奴才,就算当初在家里没见过她们两姐妹废物的样子,前几天她来玉漱宫的样子,你总见过的吧?

    你觉得,就她这个样子,敢对本宫身边的人动手?

    本宫就是借她十个胆子,她都不敢!”

    “可……可当时只有沈才人和桂嬷嬷,不管如何,沈才人的嫌疑都该比远在芝翠宫的舒贵妃更大才是。

    奴婢想着,是不是桂嬷嬷动手时没有得手,反而被……”

    “行了,行了……”

    凝珠的话还没说完,就直接被沈琳玥打断了。

    “就你那糨糊似的脑袋,本宫懒得与你费唇舌,下次开口之前多动动脑子,省得本宫平白听些没用的,浪费时间。

    本宫还要去跟舒贵妃‘请安’呢。”

    沈琳玥将“请安”二字说得极重。

    原本她与舒贵妃一同入宫,又同为贵妃位,不相上下,但因她怀着身孕,不宜操劳,萧序便将掌管六宫之权给了舒贵妃。

    沈琳玥自是不服这口气的,但是萧序这般做也是看中她肚中皇嗣,所以不好发作,只能生生咽下,只等产下皇嗣,将这凤印以及皇后宝座一并收入囊中。

    而至于请安问候,那她是绝不会做的,每日只管在玉漱宫安胎养神,几个月来,连芝翠宫的门也没踏进去过。

    这当然不合规矩,但是谁让人家母家势大,又肚子里头有货呢?

    所以舒贵妃就算对她这种行径心有不满,但到底不敢说什么。

    可今日不同,今日沈琳玥可得好好儿去芝翠宫“请安”了。

    她朝着含霜使了一个眼色,含霜便立即心领神会。

    娘娘此次去芝翠宫“找回场子”,当然在势头上不能输,得好好儿梳妆一番,于是她赶紧上前,帮沈琳玥盘起了头发。

    而方才“说错话”的凝珠则被晾在了一边,含霜从她身边过的时候,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挤了她一下。

    凝珠往后被撞了一个踉跄,却又不敢作声,咬了咬唇,默默地退至了一边。

    **

    此时,所有嫔妃都已经到了芝翠宫请安。

    沈知言昨天几乎一夜未眠,今天依然起得很早,眼底下,一层重重的淤青。

    好在,并没有什么关注她。

    自打入宫以来,她一直低调,今日亦是一袭天青色衣衫站在最角落。

    宫中的人都知道她是玉贵妃的庶妹,但并不被玉贵妃所喜,瞧着安安分分的,倒并不抢眼,索性与她为难也懒得。

    沈知言也落了个清闲。

    此刻众人与舒贵妃行了礼,便纷纷落座,听着舒贵妃训话,沈知言也和崔选侍一块儿,坐在了最角落。

    然而就在此时,宫外传来了一道清脆的声音。

    “哎呀,看来是本宫来迟了。”

    听到这声音,所有人皆是心中一窒。

    玉贵妃?

    她怎么会忽然来这儿。

    只听话音刚落,便见沈琳玥一身香妃色织金牡丹烟罗纱,一袭月白曳地百水裙,身披金丝碧落霞,头簪垒丝嵌宝芙蓉簪。

    芙蓉粉面、袅袅身姿,一手抚着肚子,由下人扶着,脚步款款而来。

    真是好大的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