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学祥兄弟三个是拉着板车来的,车上满满当当一整车劈好的柴火,上面还带着枯黄干燥的茅草,很适合引火。

    这得费多少工夫?

    罗学明兄弟挑着担子,一边是满满一箩筐的大米,一边是满满一箩筐的白面。

    这又得花多少钱?

    他们大概是约好的,米面粮油,红薯干花生米,鸡蛋鸭蛋,腊肉咸鱼……片刻之间,就把新居装扮得跟住了很久似的,充满生活气息。

    罗学云有点说不出什么感觉,只知道这些东西确实他们亲手种的亲手养的,礼本就不轻,情义更重。

    相比之下,奉上几块礼金反而不能让他有所动容。

    没错说的就是张庆、曹正祥他们,这些村人不管跟他有没有交情,都一起涌来了,都是带的现钱,大方的就一块两块,窘迫的就五毛八毛。

    堂哥罗学杨重操旧业,摆着桌子,记起账来。

    罗学云没想过会突然来这么多人,还好他空间常备着烟糖,暂时能支应,赶忙吩咐大姐二姐去代销店买瓜子糖果散酒。

    “明哥,你带人去各家搬桌椅板凳;海哥,你再带一伙,去借些碗碟,顺便把婶娘嫂子们喊过来帮忙;二佬三佬,还得麻烦你们给五佬打个下手……”

    罗学云从容不迫地安排下去,坡上人员他都熟悉,吃席这套也都是常规操作,吩咐下去谁干什么自己就会招呼,况且他也不是没准备,五佬罗师信早就来忙活了,只不过没想到会来这么多。

    下罗围来人正常,以前都是一大家子;刘洼来人正常,实实在在的邻居,论起干爹那边的关系,算是亲戚;曹正祥、黄玉林这些朋友来也很正常,但张庆张平还有一些不怎么熟悉的,怎么也过来了?

    咱们什么时候这么亲近?虽然是一个村的,可跟我说过几句话呀,就来攀亲戚。

    最重要的是,他可没发帖宣传,邀请大家参加乔迁筵席,就想着自己人乐呵乐呵,现在搞成这样夹生饭,难免有些郁闷。

    真是应了那句话,富在深山有远亲。

    不管怎么说,这顿席还是安稳办了下来,过程虽然坎坷些,总是让大家都吃饱喝足。

    而罗学云的新砖房也随着这些客人流传出去,成了村人羡慕的对象,都想盖这样的房子,弄这样的摆设。

    轰轰烈烈一天过去,以罗学云的体力都累得够呛,更关键是心累,这些记了账簿的名字,都得还情,哪怕是五毛八毛。

    他眼睛不由地瞥向幺弟。

    罗学雷此时正在逗弄罗师功送来的小狗崽,大概两三個月的样子,瘪搭着脸,给人一种忠厚老实的样子,因通体黄色,得名大黄。

    幺弟给它整了窝,很小心的呵护,看得出他很喜欢。

    “弟啊,交给你个重要任务怎么样?”

    幺弟抬头:“啥活。”

    “我封你为吃席大将军。”罗学云将账本递过去,“以后账本上的人家办事,你就按照上面的礼金,写我的名字去吃席,去过哪家记得标记。”

    “简单得很,交给我就是。”

    屋子里只剩兄弟姐妹几个,罗老爹夫妇收拾完就走了。

    早晨他们专门交代,让罗学风中午一定要过来,一大天却都没见到身影,惹得别人非议,怎么没见到亲大哥帮忙?罗老爹只好扯谎,说恒恒病了,离不开爹娘。

    是以这边一结束,他俩就回去老屋,看来是要狠狠教训一顿大儿子。

    罗学云取出红包,给兄弟姐妹都送一份,明显大姐的最多,厚度都不一样。

    大姐打开一看,当即愣住,足足十张大团结,整整齐齐摆在里面。

    “弟,伱这是弄啥!我不要。”

    罗学云笑道:“这些天大姐都累得消瘦,我看着能不心疼?弟弟的一份心意,大姐留着就是。”

    罗雨帮腔道:“姐你拿着,可别替他心疼,他有钱。”

    大姐听完,眼泪簌簌落了下来,吓得幺弟幺妹围过去哄。

    “别哭啊,好好的大喜事呢,以后日子会越来越好的。”罗学云安慰道。

    次日,罗雨过来告诉他,原来大姐哭是舍不得。

    “日子苦的时候,不觉得什么,眼看日子好起来,兄弟姐妹都混得不错,她却要嫁到隔壁公社,心里很难受,虽然距离只有十几里,却是两个县两样地方。”

    罗雨道:“大姐做梦都在说这个事,就是不想走,但亲都说了,不敢声张。”

    “人之常情,没什么怕丑的。”罗学云道,“你知道男方是哪个队吗?”

    “大姐和爹娘去看过,就在李坪公社三垣大队,具体在哪我就不清楚了。”

    “你留心探问探问大姐。”

    “你是打算?”

    “我看看他家情况,要是火坑,咱也不能看着大姐往里面跳。”

    罗雨点头道:“说来这事跟盲婚哑嫁没什么区别,没见过几面就定亲,要不是分田,恐怕早就嫁过去,将来是好是坏,娘家的手根本够不着。”

    罗学云道:“这事我放在心上了。”

    他已经看出,罗雨专门找自己说这事,其实就是想自己插手。

    罗老娘已经是很明显的悲剧例子,当初为了成分问题,从别的镇远嫁到黄岗来,娘家人根本搭不上手,一年到头只能见几面,被公婆苛待得死死的。

    这年头流行的是多年媳妇熬成婆,想靠丈夫能制住婆婆的,只有黄秀这种娘家离得近,三天两头能上门,女方自己性格还强硬的。

    显然软弱温柔的大姐一个条件都不具备,若是嫁到风俗和本地有差异的邻县,岂不是已经写好悲剧的必要条件。

    搬家以后,罗学云彻底清净,卖菜的事有二姐堂哥负责,他只需要定时查看收账,家长里短全部远离,听不到拌嘴的声音,见不到阴阳怪气的面孔。

    甚至他睡到晌午都没人管他,起来用煤气灶煮个面条,或者热热剩饭,真的有点逍遥。

    当然他没有这么颓靡,因为已经形成早睡早起的生物钟,一时间更改不得,不过专心修炼的时间变长,真气过经脉之循环越来越稳,越来越快。

    只剩水滴石穿的功夫,三五年就能登上炼气化神的境界,到时就可以使用一些神能。

    譬如,他盘坐在院子里,沐浴朝阳,周天服气,而大门传来敲门声,他完全可以不用自己动,而是凝气成丝,跨过前庭正堂,远远拨开门栓和插销。

    但现在,罗学云只能停止修炼,起身走到门口,打开大门,问道:“出什么事?”

    罗学杰扶着门框,大口喘着粗气。

    “山上好像来了偷坟的,望龙峰那边被挖了很多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