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

    被白米粥招待的肚子咕咕响的藩王们众脸忧愁的走出了皇极殿。

    皇帝向藩王们借钱,历史上闻所未闻。

    而今天却真实的发生在他们身上。

    代王和世子庆幸皇帝没有追责,对他们来说花钱消灾是很划算的买卖。

    “爹,到了封地后咱们还是夹紧点屁股吧!”世子开口道,“不然下次可能就不是20万两的事了!”

    一向听不进人劝的代王这会却格外的听话。

    “儿啊,你说的对!你说得对!皇帝是不敢杀我们的,但是不能再给他把柄,免得被人家薅羊毛啊!”

    “到了封地,你走动走动,把那些见不得人的买卖都洗一洗,都洗干净了!”

    “爹您放心,保证洗的比您还白!雪白雪白的!”

    “……”

    随即,二人便上了轿子离去。

    在他们身后,并排站着的的是鲁王和沈王。

    鲁王一副被割了二斤肉一样的表情,看着远处的皇极殿。

    “沈王啊,你说这陛下得多缺钱啊,要我们出钱?”

    沈看着星空,“可能他是真的缺钱了吧!”

    “其实代王说的也没错这天下是我们朱家的,我们都不出力,其他人更不会在乎大明江山!”

    “哎!我好不容易攒的那么点的钱呐!”

    鲁王仿佛没听到沈王说话一般说道。

    沈王轻轻一笑。

    “真正难的是陛下啊!我们这些藩王,一辈子也没几个烦恼事,什么都不用操心。”

    “可皇帝要操心整个天下,各种各样的问题最后都要他拍板决定!”

    突然,他看着鲁王,“其实我感觉,陛下也挺孤独的!”

    ~~

    刑部大牢。

    灰暗的走廊两侧是一个又一个牢房,地面上的石板十分潮湿,表面上还有一些黏糊糊的神秘东西。

    “就是这了!”冯保在一处牢房前停下脚步,对身后之人说道。

    他身后是朱载坖。

    牢房内的人从沉睡中醒来,仿佛提前感觉到了来人一般,慢慢起身,梳理一下头发胡子,再整理整理衣服,毕恭毕敬的站起来面对着牢房门前的众人。

    “罪臣海瑞,参见圣上!”

    一束月光打在海瑞的脑袋和肩膀上,显示出他凌乱的头发,宽厚的肩膀。

    这一身轮廓看上去就给人十足的踏实感。

    “免礼!钢锋赶紧起来吧!”

    “谢陛下!”

    一个牢头上前打开牢房门,走进里面,在海瑞面前放下一个凳子。

    “海大人,您如今可不是什么罪臣呐!”那牢头谄媚一笑,“您如今可是正儿八经的高官厚禄啦!”

    在海瑞带着不解的神色看向他时,一旁的冯保怒喝起来。

    “少废话,赶紧出来!”

    “哎!是是是!”

    朱载坖手上拿着一坛酒和两个碗,缓缓走进牢房内,坐在凳子上。

    随后示意海瑞也坐下。

    “陛下不该来此腌臜之地,更不应该和我这样的罪臣同座!”

    朱载坖一边倒酒,一边笑了起来。

    “果然是至刚至阳的海刚峰啊!”

    “第一,此地不是什么腌臜之地,这是给那些被关在这里的人渣们,所残害的百姓们实行天道的地方!”

    海瑞一惊,没想到皇帝会对牢狱做出这样的一番解释。

    “第二,你也不是什么罪臣,早就不是啦!”

    第二次听到自己不是罪臣,海瑞的表情更疑惑了。

    站在外面的冯保看他这样子急得跺脚,马上解释起来,“海大人,您的罪已经被陛下免了,你早就是无罪之身啦!”

    “哎!”朱载坖纠正道,“说清楚点,是被先帝已经给免了!”

    海瑞一时没反应过来,不可置信的看向朱载坖。

    “陛下,是真的吗?”

    “是真的,不杀你确实是先帝的意思!”

    历史上,嘉靖不杀海瑞有多个原因。

    第一点是嘉靖不想让别人说他是昏君。这一点,嘉靖心里非常清楚。如果他杀了海瑞,天下人是肯定会骂他是昏君的。他自己都说过:“此人可方比干,敌朕非纣耳。”

    像他这么维护名声且自私的人肯定不会愿意在历史上留下骂名。

    二是嘉靖心里多少也承认海瑞骂的有道理,他说的都是事实,不仅仅是他,几乎所有朝堂大臣们都这样看自己。

    第三就是想把海瑞留给裕王用。

    “当然,赦免你的圣旨是朕下的,但若不是先帝饶你不死,朕也没这个机会啊!”

    海瑞颤了颤身子,震惊的不能自已,慢慢的扶着墙壁瘫软下来。

    朱载坖看着他,亲自把酒碗放在他的床边。

    历史上,听闻嘉靖驾崩之后海瑞哭晕了好几次。

    在这个忠君体国思想在大多数人的嘴巴上,而不是心上的年代,像他这样真正的直臣几乎只剩他一个了。

    讽刺的是,严嵩只拿嘉靖当捞钱的合作伙伴,徐阶他们也只是把嘉靖当老糊涂的道士,当他驾崩的时候,可能整个北京城真正的,发自内心为嘉靖哭丧的只有这个曾经把他骂的狗血淋头,自己在一怒之下要他命的臣子了。

    “你也明白了吧,先帝的意思?”

    海瑞眼底湿润道,“臣明白,臣听到先帝驾崩那日就明白了。”

    “只是陛下您亲自告诉臣的时候,臣还是有些心痛!”

    朱载坖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予他鼓励。

    “朕要重用你!先帝不杀你的用意就是要把你留给朕!海瑞,你愿意为朕效力吗?”

    后者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严肃的跪下道,“陛下,自古以来只有皇帝选臣子,哪有臣子选皇帝的道理?”

    “臣中了举人的那一天开始,就已经做好了为国为民赴死的准备!”

    朱载坖把他扶起来,在他坚定的目光中蹲下,拍了拍海瑞的长袍,给他擦一擦脏了点污渍。

    真不是他这学曹老板的收买人心,而是在这个几乎唯一一个和自己拥有同样百姓至上价值观的人,朱载坖打心底里感觉他很亲切。

    也因为海青天历史上的意义和影响力,朱载坖对他的尊重是发自内心的。

    “陛下!陛下不可!”

    海瑞惊呼道。

    朱载坖起身让他坐下,“对你,朕再怎么尊崇都不过分!”

    “来!你我君臣饮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