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载坖带着朱翊钧拜完了太庙之后,按照流程接下来就要去历代帝王庙。

    洪武六年,南京钦天山之南修帝王庙,祭祀古代贤明君王,供奉三皇五帝和夏禹、商汤、周武王、汉高祖、汉光武帝、唐太宗、宋太祖、元世祖共17位开国帝王。

    嘉靖九年,嘉靖帝拟定祀典,乃决定按南京历代帝王庙的样式,在北京兴建历代帝王庙。

    在步行一段时间后,皇帝和百官就来到了处于太庙之侧的历代帝王庙。

    虽然说是历代,可是里面有三个大一统王朝并没有入选。

    秦始皇虽说是千古第一帝,但在儒家观念里,他是暴君,秦朝也有“暴秦”称呼,所以秦始皇这个帝王并不被认为是贤君。

    西晋,则是中国古代最差的大一统王朝的,开国皇帝晋武帝得国不正,后代基本没一个靠谱的皇帝。

    隋朝,隋文帝算是不错的皇帝,明初一开始祭祀的17位帝王就有他,但洪武二十一年隋文帝的塑像被撤出南京历代帝王庙。

    因为老朱以为隋文帝以外戚身份篡位女婿宇文赟的天下,而且对宇文家族进行了严厉的清洗,非贤君也。

    进去之后,朱载坖和朱翊钧再次虔诚的磕头跪拜。

    相比于太庙里的心情平平,在这里的朱载坖比较激动。

    看着历代帝王们的画像和牌位,朱载坖再次感受到了自己肩上那个沉沉的使命,那是一代又一代华夏子民,一个又一个为国为民的皇帝们接力棒式的传承到现在的使命。

    历史上无数人为了这种传承,为了这个使命前仆后继的贡献了自己,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正因为有他们,华夏才伟大,才璀璨绚烂!

    或者说,正因为华夏的璀璨和伟大,才有那么多人保护它,爱护它,为它付出一切!

    朱翊钧抬头,看到了朱载坖眼眶湿润。

    “爹?”

    朱载坖看着前方,久久不能平静。

    “朱翊钧。”

    “儿臣在。”

    “你要记住了,将来你当了皇帝,你身上肩负着的不是只有我们朱家的天下。”

    “而是自三皇五帝到现在,历代帝王和百姓们的期望,历代华夏子民的重托,你要牢牢记住这句话!”

    朱翊钧不懂这些话有什么含义,父皇说的也和师傅们教的不太一样。

    “儿臣记住了!”

    一个男人,什么都可以没有,唯独不能没有责任心,更何况是一个皇帝。

    那个位子的责任是无数华夏儿女穿越时空的期盼和嘱托!

    和庙内激动不已的皇帝和潜心受教的太子不同,外面的大臣们就轻松很多,甚至还有些人在窃窃私语的聊着什么。

    张居正正看着跪拜了许久的恩师,心里正在担心老人家能不能承受的住。

    突然,一个人从后面慢慢靠近他。

    “张部堂!”

    “谁?”

    张居正扭头一看,是兵部的人。

    “怎么了?”

    “紧急军报!”

    张居正差点大声喊出来,惊讶的也顾不得跪不跪了,直接蹲着拿过军报看起来。

    眉头紧皱的他神色十分严肃,看了看前面疲惫的徐阶,又抬头看了看庙内的皇帝,轻声一叹,把军报放进怀里。

    “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

    祭拜仪式结束,朱载坖起身的时候眼前一黑,差点摔倒。

    自己这副身躯竟然如此虚弱。

    还是前天跟陈皇后一番切磋伤了内力?

    “TMD,老子赶紧要把身体养好,可不能像历史上的隆庆一样英年早逝啊!”

    朱载坖正这么想着,陈李二位女人抱着朱翊钧回去了。

    剩下的流程跟她们母子没什么关系了。

    “冯保,叫你带的你带了吗?”朱载坖被冯保搀扶着站在龙辇前。

    “万岁爷。”冯保从袖子里拿出几个颗葡萄。

    朱载坖接过来,一口一个狼吞虎咽。

    按照规矩,为了这一天的祭拜从前一天开始就不能吃东西,朱载坖基本上靠喝水过来的。

    到现在已经快TMD30个小时了,本来就虚弱的朱载坖需要吃点东西。

    垫了垫肚子,朱载坖正准备上龙辇,却看到不远处的徐阶他们正神情严肃的围在一起讨论着什么。

    正好,张居正和自己对视了一下,朱载坖便挥手把他们都叫过来。

    “众卿是何事,神情为何如此紧张?”

    徐阶眼神逃避的说到,“回陛下,臣等实在是老了,跪拜了这段时间,刚起身就有点头晕目眩,臣等在聊这些呢!”

    朱载坖自动屏蔽了徐阶的言论,一直在看着高拱和张居正的表情。

    “不对,出什么事了?如实说来!”

    徐阶刚要开口,张居正抢先道,“陛下,紧急军报,俺答犯山西,劫掠数座城堡!”

    说完,便把军报交到朱载坖手里。

    朱载坖目光飞速游走在军报上。

    “伤亡如何?”

    张居正道,“回陛下,俺答突袭,军民们来不及戒备,死伤100多人!”

    朱载坖实在没想到隆庆元年第一天就接到了边关告急的军报,北方边境的安全有多么恶劣,可想而知。

    “可恶!”

    朱载坖大怒,把军报狠狠地扔在地上。

    众人都低着头,紧张的站立着。

    “俺答老贼!我朱载坖迟早要跟你好好算算这些年的账!”

    “陛下息怒!”

    “内阁通知山西那边,给伤亡的军民们每户按照规矩发放抚恤金!”

    “军户有死亡人口的,其家属延迟一年再征兵!”

    军户人家,一个家庭出一壮丁当兵,如果这个人战死了,这个军户还要再出一个壮丁补上。

    久而久之,军户人家所以壮丁都当兵了,没有劳动力了。

    “是!”

    “告诉地方上的那些人,千万别碰这些人的卖命钱,若后面被朕查出来谁碰了这些钱,老子要诛他九族!”

    朱载坖知道,边境的军户家庭们一年,按照纸面上的说法,一年能有20两银子的收入,当然这些是按照粮食算的。

    有士兵死亡的军户,一户可以拿到30两抚恤金。

    划重点,这是纸面上的说法。

    朱载坖面色阴冷,气冲冲的上了龙辇。

    “太岳,刚刚你为何不等等为师先说,你看看,把陛下气成什么样了!”

    徐阶带着责备的口气道。

    “恩师,军情如火,延误不得啊!”

    刚刚自己也犹豫了会,要不要明天才呈给皇帝,但是自己良心过不去。

    他知道,皇帝和自己一样,把平民百姓的伤亡放在第一位。

    所以,这一次他不再听从恩师的话了。

    “饶是陛下明日知道了,恐怕也会发更大火,我们这里延误一天,百姓那边就要多死几个人呐!”

    徐阶看着张居正,眼里有了不一样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