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应,你咋的了?”

    对着凤姨疑惑地脸,我摇摇头,“没事,突然想起来,那天作业写一半扔那了,不知道要不要继续写……”

    “得写啊,学生不写作业怎么行?”

    凤姨拉着我进了屋,嘴里还交代着,“等咱喝完那个啥固魂汤,事儿就翻篇了,啥都没有学习重要,学习好了才能扑奔个好前程,将来你考上大学,要像你姐一样去考研究生,那才叫有出息呢。”

    我坐到书桌前就嗯了声,凤姨继续道,“应应,赶紧找出护身符戴上,姨就在院里,帮你看着大门,保证那土里的脏东西不敢钻出来闹腾。”

    “凤姨,你放心吧,我知道。”

    我不住的点头,对凤姨自是满心感激。

    虽说她来了脾气会搂不住,但人没有十全十美的,凤姨的优点就是洒脱敞亮,遇事从来不藏着掖着,连她的妈妈秦姥姥都说,凤姨就是被那条残腿阻碍了前程。

    儿时的凤姨聪明伶俐,泼辣心细,谁见了都说这得是大学苗子。

    未曾想天降横祸,还在念小学的凤姨突发了一场恶疾,治疗后保住了命,亦落下腿疾。

    学业无疾而终,蹉跎成众人口中的老姑娘,这才嫁给我爸。

    我既为凤姨的遭遇感到惋惜,同时也庆幸自己有个好后妈。

    没多会儿,我隔着窗户就见凤姨坐在院内的石桌旁缝制起婴儿的小衣服。

    看着她做针线活时流露出的幸福眉眼,我不自觉地跟着发笑。

    人与人之间,胜在真心。

    回神,我找出抽屉里的护身符戴到脖子上。

    蔡爷爷制作的三角护身符外还缝了一层红布,接触到皮肤的触感是温温的。

    倒是令我安心不少,只是仍忍不住胡思乱想,脑中回荡的都是杂音。

    翻了几页练习册,我起身便去到东屋给蔡爷爷家里拨去电话。

    从小到大,蔡爷爷就像是我的心灵依托,遇事我总想和他聊聊。

    接电话的却是姑父,他说蔡姑送蔡爷爷去省城的大儿子家了,李家的事儿闹得蔡爷爷跟着上了股火,去大儿子那养养身体,国庆节后才能回来。

    我听罢只能放下话筒。

    等一晚吧。

    谢先生既然是高手,一定能掐算出异常。

    “呦,江皓来啦!”

    “凤丽婶子好,万应应好点了吗?”

    我回到房间看出去,就见江皓背着书包正在院内和凤姨打着招呼。

    “应应病好啦,在家学习呢。”

    凤姨朝我的小屋指了指,“你进去找她吧,老师讲啥知识点了可要给应应补补,你是班长,要带动应应一起进步呀!”

    江皓礼貌的点头,进屋看到我就是一副大咧咧的模样,“行啊三哥,你又要一战成名啦,现在全村人都夸你,说你帮我姑父家挡了灾,救了我姑爷爷的命,哎,这回你是不是就要立堂口了?”

    “两回事的。”

    我拽出椅子示意他坐下,“你今天怎么在家,没去上学?”

    “周六呀三哥。”

    江皓坐到我旁边,“看你状态还不错,要我说咱直接请一年的假,正好有助您修道成仙。”

    “没完了是吧。”

    最烦他总拿我爱好打趣。

    江皓和我是发小,很小时他是男孩里的头儿,和我原本不大对付,总打架。

    一次意外吧,我俩冰释前嫌,他开始叫我三哥。

    我比他小两岁,上学早便和他成了同学。

    小学时我俩是前后桌,他特别调皮,不是弄坏我钢笔,就是搞丢我橡皮。

    最恼人的一回是他在后面用泡泡糖把我的头发黏到了一起,我本来挺生气的,看他解不开都给自己急哭了也就拉倒了,还是老师出马,一剪刀下去,让我拥有了一段短发时光。

    初中后我身高蹿了蹿,和他成了同桌。

    关系自然就亲近了。

    当然,江皓还有一层身份是李强的表弟。

    他大姑玉珍是李强的亲妈。

    这对表兄弟的品性则完全不同。

    江皓学习好,有一种很阳光的气质。

    在学校很受女孩子喜欢,我这同桌帮他收过不少纸条。

    说话间,我找出课本推到他面前,“正好你来了,帮我划划重点,我答应凤姨学习不能落下的。”

    “三哥,您修仙之人还在意这个?”

    江皓挑眉,“学什么啊,庸俗!”

    我好脾气的看他,“你划不划。”

    “划。”

    江皓低头就拿过笔,语气无奈,“三哥的话我哪里敢不听……”

    “啥三哥?”

    凤姨端着洗好的水果进门,递给他一颗梨子就道,“江皓,我家应应可乖巧的很,之前我领着应应去县城走亲戚,就在街上一走一过,那都有艺校的老师相中她,说俺家应应有古典气质,嗓音还好,你以后不要再叫她三哥了,叫别人听到还以为我家应应是假小子的性格呢。”

    “婶子,这您就不懂了。”

    江皓接过梨子就咬了口,“万应应的大哥风采在我八岁时就见识过,她就是长了张乖乖女的脸,看着没脾气,笑起来有俩酒窝能唬人,真要火起来……”

    音一顿,他见我头都没抬的在那翻看课本,便笑了声继续,“一般人受不住,想惹急她特简单,随便说说阴阳行当的不是,逮一只蜻蜓掐断尾巴往里面塞一根草棍,祸害个花草,弄死个鸡鸭鹅狗,准保她火冒三丈的跳出来……”

    我合上书本,“江皓。”

    没完了?

    江皓绷不住的笑,“我错我错,我都多少年不做那些事儿了,太幼稚,咱得好好学习,考入理想大学,将来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您说是吧婶子!”

    凤姨听得云里雾里,“就会瞎闹,行了,你们继续学习吧,想吃啥跟我说啊。”

    “谢谢婶子!”

    江皓目送着凤姨出去,转回脸就朝自己身前比划出一道弧线,“说认真地,你爸为什么一定要有儿子?就不怕你不高兴?”

    我不解,“我为什么要不高兴?”

    “你能高兴?”

    江皓将梨核扔到垃圾桶里,“像我大姑家,我强哥现在一来劲,我姑父就说家产不给他,要给他亲弟李胜,孩子多了父母肯定偏心,你家也一样,你姐上大学后不回来,难道不是生你爸的气?”

    嗯。

    这倒是。

    大姐的确怪罪爸爸。

    她总问,为什么她成绩优秀,却阻挡不了爸爸求子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