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周身一颤。

    眼泪随即流出。

    空气中像伸出一只手。

    随着谢叔加重的语气,狠狠扼住了我的脖子。

    “谢叔,性格上我的确普通,学习也是中规中矩……”

    我看向谢叔,“但对于学道我不是这样的,我想要有所成就。”

    谢叔眼含厉色,“我听听,你想有什么成就?”

    气场上我被完全碾压。

    整个人都像被罩在了一个无形的麻袋中。

    窝缩着。

    呼吸困难。

    “在我看来,做人应如文章,各怀锦绣,取长补短,才能相得益彰。”

    我擦了把泪,“如果我做了阴阳先生,就算不能像您一样神通广大,也会有我自己的作为。”

    “呵,闹了半天你不还是针鼻儿那么大小的追求吗?!”

    谢叔满眼无语,“你万应应在旁的先生眼里或许是号人才,但在我这,就是庸才!道有三千六百门,做不到顶尖就只能看到区区一片天,更不要说术不如人,极易命丧黄泉!”

    他手朝着男孩儿一送,“他叫乾安,比你大两岁,也是有些慧根的孩子,但这慧根不足以支撑他走向最高点,我才没有收他为徒,天下有三百六十行,命却只有一条,对于踏道者来说,求得的是什么?起势大成,而要想做到这四个字,却是难如登天!”

    音一顿,谢叔对着我继续,“哦,这方面我可能还要夸你,别的孩子想拜我为师,求得都是名震天下,你万应应境界高啊,直接参透了最后一层,和我玩佛心,讲取长补短,各怀锦绣,只要你自己的作为,你超脱啊,这心态连我都不敢有!我应该拜你为师,放下屠刀,飞升成仙!”

    说说他还先怒了!

    吐沫星子好悬没喷我满脸!

    我缩着脖子站在那。

    心情没着没落。

    暗想我也魅说啥啊。

    咋就像戳到了他肺管子……

    吸着鼻子不敢吱声。

    这情形我怕再哪句话没说对他好出手削我。

    “哎你万应应是不是连毕竟几人得真鹿,不知终日梦为鱼的玄机都参透出来了?”

    我越不接茬儿,谢叔越是一副吹胡子瞪眼的来劲儿样,“老天爷莫不是和我作对?啊?想我踏道二十余年,纵横天地,无所畏惧!怎么等来的第一百个人会是你这样的中庸之辈,真气煞我也!”

    我眼还含着泪,小心翼翼的看向他,“谢叔,您不是纵横天地……踏道都三十余年了吗?”

    咋还踏缩水了呢?

    “这时候你还跟我较那十年八年的真儿有意思吗?!”

    谢叔眼珠子一瞪,“你可知谢字怎么写,一声令下,万箭齐发!万应应,我不欣赏你的才气,你的懂事,我要的是棱角,是冲劲,是蓄势待发,是势如破竹!做先生你得心有丘壑,才能眼存山河,你全部都没有,如何做我徒弟!”

    我些微品出点味儿。

    哎他是不是觉得我内向不开朗呢。

    “谢叔,您怎么知道我没有棱角?”

    “你有吗?”

    谢叔匪夷,“在哪了?”

    我擦干泪,一手比划出一个六,分别对着太阳穴一抵,“哞~~”

    看到没。

    俩角。

    “嗤。”

    谢叔没反应,旁边一直对我满眼质疑的乾安倒是笑了,很轻蔑的笑。

    这一声笑像是给了谢叔启发,他脸朝乾安一侧,“万应应,在我这抖机灵没用,看在你是第一百个孩子的份上,我给你次机会,十分钟之内,你要是能将乾安打趴下,让他服你,亦算证明你自己,令我高看一眼。”

    哈?

    乾安立马来了精神,扛起木刀就站到我身前,“来吧,打服我。”

    谢叔适时的腾出空位,让我和乾安擂台比武的样子。

    问题是……

    我不会武术啊。

    抬眼看向乾安,说实话我个子在女生中属于比较高的了。

    一米七三。

    但我瘦。

    瘦到市里的体校教练来挑女篮苗子时看我都直摇头。

    所以面对这身高得有一米八的乾安,即使少年还没那么健硕,传递出的青壮之气也让我有了种分分钟会被锤爆头的赶脚。

    风将他的长刘海吹起,我这才发现他左侧眼角延伸到脸颊有一道细细长长的疤。

    不难看,长疤反而给他偏硬的五官增加了一抹酷意。

    就是长刘海特有非主流那味儿。

    好在他没染颜色。

    我试探的询问,“乾安,你学了多久武术?”

    “没学过。”

    他不屑的回,“爱好罢了。”

    哦,这样的话我多少……

    “怕了?”

    乾安挑眉,“三爷,您看她那怂样,这小姑娘除了长得漂亮,其余一无是处,算了,她真做不了您徒弟,您收养了那么多孩子,保不齐会记差数字,她未必是第一百个,那天她能帮到您我看也是意外,要不是在李家作妖的脏东西都修成了鬼仙,男的清风女的烟魂全来了,我身体一定能锁住,就没她什么事儿了!”

    我嘶了口气,“难怪谢叔不收你为徒。”

    乾安不爽,“你什么意思?!”

    “仙家的清风一般是指少亡无后的,烟魂是指横死有后的,碑王是生前顶过香的。”

    我耐心道,“这些名头和性别没太大关系,不能见到烟魂就认为是女的,你张口就来,会误导人。”

    “嘿!”

    乾安大刀指向我,“少来劲!我家三爷又不是出马仙,谁像他们敲鼓抽烟的那么闹腾!”

    “那叫文王鼓。”

    我说道,“上面拴了八根弦,四根朝北,四根朝南,四根朝北安天下,四根朝南定江山,中间是哪吒闹海金刚圈……”说着我上前一步,拨开他的木刀,“你跟随高手左右,不好乱讲话,尤其在我面前,对老仙要敬,否则,我会生气。”

    “就你?”

    乾安嗤笑,“今儿就让你看看,什么叫棱角!”

    音落,他突然耍出刀花,“青龙刀在手,阴间路上走!”

    我鼻梁前掠出凉风,就见他干拔个后空翻,落地后一通比划,木刀片拍灰似的朝自己身上招呼,“在下唐乾安,乾坤的乾,国泰的安,亡魂听命!胆敢人间作恶,三爷叫你三更死,我绝不留你到五更!”

    “……”

    我傻了。

    这就是棱角?

    我真没有。

    咱也不会耍大彪,哦不,耍大刀啊。

    我看向没事人一样的谢叔,您不拦拦?

    他一会儿再给自己拍成胃下垂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