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在客房里面没有揪着谢叔的话茬多问什么。

    虽然他也会说「保命」,但我很清楚那仅仅只是他的用词习惯。

    谁也不想自己的孩子有这倒霉体质。

    唠个知心嗑都受限制,好像被鼻血暗中监视。

    只是他不知道「起势」是我要活下去必须跃过得龙门。

    如果我没办到,就活不到下个本命年。

    能享年二十三岁,就算我在保质期内蹦跶到高寿了。

    在他看来,起势对我而言更像是病情痊愈。

    焕然新生。

    和寿路长短无关。

    真短命也是失血过多。

    他担心的点也是从风险角度出发。

    搁哪个家长让孩子去学降妖除魔,心脏都得一突突,能不紧张就怪了。

    所以他丝毫没怀疑我为啥要离家学十年,他收个瓦匠学徒还得教一年半载呢。

    先生这么高风险的行当,别说让我学十年,就是二十年,三十年,我爸都不敢打奔儿。

    谢叔自然不会捏碎爸爸的希望从而令他绝望。

    他知道爸爸没去京中看看终归不放心,便说可以让小龙舅陪着走一趟。

    小龙舅和我并无血缘,正好还是血气方刚的年纪,送的话问题不大。

    我是挺想有个人送我的,冷不丁的去个陌生城市,没有家人陪伴难免会惶恐不安。

    但我想到了艾秋姨,她好不容易才回来,小龙舅又说了没放下她,俩人还没等见面,小龙舅这边就……

    是不是有些不妥?

    爸爸也想到了这一层,他在客房里刚说了小陈俩字就被小龙舅打断,「姐夫,两人要是长久时,不差那十天半拉月,再说我和她还不定咋样呢,一合计她家里人我就血压高,应应这个差事要是我能胜任,那我蹦八个高去,就当我做舅舅的弥补在车上乱说话的过错了!」

    「不过姐夫,话得说明白,我这算出公差,费用得你和我姐出,待遇还要和应应一样,不能三爷和应应他们在飞机里坐着,你为了省俩钱儿给我买站票……」

    「这话说的,我给你买副驾驶的座位,让你顺便学学开飞机!」

    爸爸语气倒是轻松下来,「三爷,那就按您的意思来,让我小舅子送一趟,以后老三要有怕苦怕累的时候,您就和她多念叨念叨慈阴,这个仇恨吧,能增长人的斗志……」

    「没必要。」

    谢叔真是小针儿手中拿,说扎他就扎。

    「长林兄,万应应要想在这世间做到最强者,她就必须拥有自己的明辨力,按说,我应当多给她灌输些仇恨,可这仇恨无论我和她诉说多少,都摆在这里,她的愤怒不需要我去传递,那对她不公平,至于斗志,那是她必备的品质,未来,她是我的徒弟,更是她自己。」

    我深吸了口气。

    只想说感恩遇到谢叔。

    他有着矛盾而又洒脱的心态。

    是一个正直而又桀骜不驯的人。

    「你别高兴太早,三爷只是暂时收你为徒,因为你根本不是那个万众瞩目的第一百名。」

    我吓一跳。

    差点忘了身边还有个大活人!

    乾安哼哼的吹了吹长刘海,「暂时你明白吧,三爷并不是真心欣赏你,纯粹是看你可怜,又中了慈阴的激将法才不得不收你为徒,走个形式罢了,算了,三爷怎么开心怎么来吧,等他真正的高徒出现了,你就得麻溜腾位置,不过……」

    他兀自一笑,「我敢放言,在京中你都待不到三个月,就得哭哭啼啼的跑回来了。」

    这家伙一开启静音模式真就

    跟透明人一样样的。

    那你要透明就透明到底呗。

    非得跟鬼似的藏在暗处。

    然后猝不及防的蹦跶出来扎你几句!

    这直来直去的作风倒是随了屋里那扎遍我家无敌手的谢叔了!

    「万应应,你说你哪有高徒的气质,长得就是一副被打哭还得搭个人去哄的软蛋样子。」

    乾安上下看了看我就摇了摇头,「我告诉你,这行不是说你会点书面知识就牛,三爷主攻打邪,学道要有真功夫,就凭你那花拳绣腿,撑死了是母猪上树,略有进步,我现在就期盼你赶紧跟我们去京中,见识一圈,就知道这行水深水浅了。」

    说说他还无语望天,「小丫头片子,就你也想起势得道大成,你配吗,我用后脑勺想想都知道,就你这号的出去打邪,分分钟被鬼扔出去玩死,嗝屁朝梁大海棠的货。」

    我眉头一紧,「你再说一遍。」

    「不乐意了?」

    乾安一甩刘海,「说你嗝屁朝梁大海棠,怎么的。」

    「那叫嗝屁朝梁晒太阳。」

    我一本正经的纠正他。

    他莫名发怒,「就是大海棠!」

    「晒太阳。」

    「大海棠!」

    我面不改色,「晒太阳。」

    「大海棠——!!」

    乾安喊的走廊里都有了回音。

    咱也不知道他气性为啥这么大。

    末尾他还脸红脖子粗的和我强调,「大海棠是尸斑的意思,你明白吧,尸斑,我咒你呢。」

    我哦了声,拿出刨冰单手握着喝,「你尸不尸斑它也是晒太阳,而且我喜欢海棠花,很漂亮。」

    「你没事儿吧,这还能喝下去?」

    乾安满眼匪夷,「我这么骂你你都不跟我急?你就不怕嗝屁朝梁晒太阳?」

    「诶~」

    我喝着刨冰惊喜的看向他点头,「这把你说对了,是晒太阳。」

    「你……」

    乾安额头的青筋都起来了,打了自己嘴巴两下,咬牙切齿道,「行,你喝吧,晚死不如早死,你死了慈阴高兴,我家三爷也能卸下负担……真是疯了,就算是暂时的徒弟,三爷也不该收你这么个没性格的滚刀肉,一刀下去都攮不出血,太肉了!」

    我不紧不慢的看他,「你家三爷我的师父说了,没性格兴许就是最大的性格。」

    乾安瞪大眼,显然被师父两个字刺痛了,「还没办仪式呢,这一刻你还不配叫三爷师父!」

    「在梦里我已经拜完师了。」

    我慢悠悠的滋溜着饮品,看他气的恨不能七窍冒烟的模样不由得发笑,「那你说,你想怎么办?」

    「我想揍你。」

    乾安抬手朝着走廊尽头一处房间指了指,「那间会议室我看过没人,你敢不敢和我再去比试一下。」

    「行。」.

    我品着甜味儿就朝会议室走去。

    几步后见乾安还愣在原地,不禁看向他,「走呀,去比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