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给了你死路,必然要让你看到生机。」

    谢叔轻轻声,「红线便是你的生存线,当你为事主排忧解难,每积攒出一份功德,红线便会增长毫厘,黑线会长到天灵,红线亦然如此,若是两线能在天灵汇聚碰撞,则表明你这十年功德圆满,届时,红线会将黑线吞噬,凤凰涅槃,送你腾云直上,败气褪尽,迎来新生。」

    「师父,我懂了。」

    低头看着拖鞋。

    视线仿若能穿透鞋面和袜子看到脚趾。

    这不就是一条计时器,一条温度计么。

    终于明白这两条线为啥外人会看不到了。

    要是它俩长着长着到了脸上,顶着两条线出门也够吓人的。

    我每天只能看一眼更是好事儿。

    天天看计时器谁能受了!

    人家同龄人生活都是论年过,我这倒好,提前掐上表了。

    天道果然贴心啊。

    心?

    我思维跳跃的,「师父,还有我眉心,怎么多了个红点?」

    「嘘~小点声。」

    「?」

    我神经兮兮的一躬身,即使这屋里就我自己,也是鸟悄的样儿,「师父,咋了?」

    「那是你的命门。」

    谢叔音腔小的不能再小,隔着话筒都像在朝我耳朵里面吹气儿,「也可以说是罩门,你这七魄是假的,入体后会留下死穴,这死穴就在眉心,千万别让谁一抢给你眉心嘣了,穿了,那你立马就得上路,拜拜啦。」

    「!」

    我捂着心脏好悬没一忽悠!

    当下都不敢照镜子了。

    可是我不懂……

    这既然是命门死穴,师父为啥不把它藏在一个我身体里更隐秘的地儿?

    比如说肋巴扇胯骨轴啥的?

    明晃晃的摆在眉心,红的好像那箭靶子似的。

    想不瞄准都得克制本能吧!

    「是不是很慌?」

    谢叔劲劲儿的样,「为师很想过段时间再告诉你的,你接受起来也好自然些,但现在你既然诚心诚意的发问了,为师就大发慈悲的……哎?乾安,这是谁看过的动画片,这帮孩子,真是能给我添乱……」

    我满脑门子问号,他和我聊着聊着还能串戏?

    命门啊师父!

    「事实上,为师是很想将这命门给你藏到一个暗处的。」

    谢叔清了清嗓儿,「你记不记得,那晚你第一个红影七魄入体,是为师生生推进的你眉心……」

    「记得。」

    我点了下头,「师父,难不成您是故意的?这里面有您更深层的用意?」

    灯下黑?!

    「没有,为师手劲儿使大了。」

    「……」

    我懵在原地。

    「眼下就只能这样了。」

    谢叔说道,「命门的痕迹一出,就没办法遮掩了,不过为师纵横天地五十载,要的就是逆水行舟,世间踏道者有罩门的数不胜数,哪个不是将罩门藏在暗处,生怕被对手知晓,唯独我谢逆,敢把罩门露在明处,只要你自己不说,谁又会知道那颗红点就是你的死穴呢?」

    也对。

    还是灯下黑。

    我摸了摸眉心。

    这颗红点本就很小很小。

    就算被人看到也只会以为是一颗朱砂痣而已。

    再者眉心这位置,甭说有死穴,就算没有,被穿一下嘣一下也没啥活路,说啥都得给保护好了。

    「心头有鬼的人,看哪都是鬼,心头光明的人,看哪

    都透彻。」

    谢叔不疾不徐的道,「你要做的就是忘掉命门这件事,踏道的最高境界是什么?万虑皆忘,为师是没有达到,相信你日后可以。」

    额……

    我也够呛。

    感觉谢叔要挂电话,我抓紧时间忙道,「师父,那我能单独出门吗?」

    说着我又补充了一句,「不是明天就要走了么,我想去和村里长辈道个别,需要家人陪我去吗?」

    「万萤儿,你不是已经踏道了?」

    谢叔直接叫了我更改后的名字,萤字用了他习惯的儿话音,「我谢逆的徒弟,走出去还用的着畏首畏尾?踏道最重要的就是见识,你要见天见地见苍生,别人不急你敢不急?大胆的走出去面对,由来万夫勇,挟此生雄风!」

    嘟~

    电话挂断了。

    我听着盲音发出一记笑音,自言自语般回道,「师父,我明白了。」

    心中有灯,强者迎风不熄,弱者微风即灭。

    吃完饭,我又去小屋逗了逗弟弟。

    秦姥姥和凤姨面对我就是笑。

    情绪极其矛盾,要么一张嘴就顾左右而言他,要么说说就要流出眼泪。

    这股劲儿别的她们很难受,可也必须得别着。

    大家都是聪明人,窗户纸若是一再戳破,只会徒增伤痛罢了。

    回到房间我整理了一会儿东西,见太阳还没下山,便拎着一大袋子书出门。

    路上遇到相熟的叔叔婶子,我很自然的打着招呼叫人。

    知道我要去京中,村里人都夸赞我会有出息。

    其实他们对学道的理解还很模糊。

    不过我们村里有被市里选拔走的体育特长生。

    被拔走后就会在市里读书学习比赛训练。

    所以在很多长辈看来,我这事儿属于异曲同工。

    谢叔就是那教练,我是好苗子,这是被拔走培养了。

    到了蔡爷爷家大门前我就拍了拍门,「姑父!你在家吗?我是应应!」

    姑父开门看到我还有些惊讶,「应应,你蔡爷爷没在家,和你蔡姑得月底才能回来呢。」

    「我知道的。」

    我点头道,「来之前凤姨和我说了,蔡爷爷身体有点老毛病,在省城住院调养呢,可是姑父,明天我就要去京中了,家里有很多蔡爷爷借我看的书,我得给送回来。」

    「好,快进来吧。」

    姑父接过装书的袋子就喔嚯一声,「你够有劲儿的,回头让你爸来还呗,拎这一路多累啊。」

    「不累,我借的书当然要我来还。」

    我和姑父闲聊的进院,「正好我也想给白仙儿奶奶上炷香,和她道声别,等我以后有出息了,再回来看望你们。」

    姑父连连点头,「你这孩子来得还很及时,我明早也要去省城了,你蔡爷爷岁数大了,小毛病就多,我大舅哥在省城工作也忙,你蔡姑就让我过去搭把手,没成想呀,你这孩子明天也要离开村里了,挺好,年轻人要闯闯嘛,我老丈爷早就说过你会有作为,等你学好了,俺们就都跟着沾光啦!」

    我笑笑没有多言语。

    突然发现笑是一个特别好的表情。

    它可以遮掩住所有的真实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