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静静地站在窗后看他。

    许是屋内暖气太足,亦或者还没冷到那份儿上,玻璃并没有挂霜。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我和戚屹候眼前空无一物般的对视。

    没有给他回应。

    我不知要回应什么。

    说配。

    我不配。

    说不配,我又想配。

    怎么说都头疼,索性,我就拿出了最擅长的闭嘴。

    戚屹候红着眼看了我一会儿,转而笑了声,自顾自点燃一根烟。

    吐出烟雾后,他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儿,对着我又喊了声,「小萤儿,哥哥以后会照顾好你的!」说完他就大踏走出院门,轰鸣的离开。

    武妹跟着从主楼出来,抬头看了看我,脸上闪过一丝嫌弃,摇晃着小腰走了。

    「呼叫上方,呼叫上方,我是洞三,我是洞三!地球马上要落到祸害的手里,即将毁灭啦!」

    刘小温踉跄的从主楼里跑出来,拖鞋底子放在耳边,跌跌撞撞的朝后院冲去。

    不用想都知道,他要去找棵树蹲着,呼叫他的精神领袖前来守护。

    乾安再次担负起给他泼醒的任务,握着一瓶矿泉水颠颠的追赶。

    如此急切的节骨眼,小老哥还不忘飞我一个白眼。

    好像是我给刘小温刺激犯病了似的。

    也对。

    没猜错的话。

    大抵是因为我。

    李沐丰依旧贯彻不问世事的方针,看在我是他投资人的面子上,这位哥没有瞪我,也没有喊我滚,他直接回了东楼,打开窗子挂出了扩音喇叭,寒风中,传出了无比亲切的——

    「高徒不会是你,他要霸气,要坚毅,要狠,要颖悟绝伦……」

    我神经病一样的发笑,笑着笑着又翻了翻眼睛。

    看着天上的明月,自恨枝无叶,莫谓日无阴。

    用心计较般般错,退步思量事事宽吧。

    很明显,师父是给他们施压了。

    可是师父……

    您不是说,要靠我自己去争取来认可么。

    您怎么能去逼迫他们呢?

    难道您忘了,他们个顶个都是很有棱角的人吗?

    我正要拉上窗帘阻隔噪音,就见空气中有什么都东西唰~的飞了过去,打到了李沐丰挂在窗外的扩音喇叭,啪嚓~!一声,喇叭从二楼摔下,落地裂了。

    恼人声戛然而停。

    「!!」

    李沐丰打开窗子,探头看着摔裂的喇叭,「我的邪祟投降器呀!!」

    大冬天的,刘小温顶着一头湿淋淋的头发正巧走到楼下,被李沐丰这嗓子吓得一个激灵,拿起拖鞋再次呼到脸上,扭头便往回跑,「呼叫上方!呼叫上方……呃!」

    嗵~!!

    乾安手里还拿着矿泉水空瓶,被刘小温撞的一个趔趄,当即滑到,一屁股坐到那扩音喇叭上……

    我惨不忍睹的别开脸,稀碎声传出,乾安疼的是龇牙咧嘴,刘小温原地惊恐万分的继续呼叫上方,李沐丰嚎啕大哭,「唐乾安!你让我的邪祟投降器尸骨无存啦!赔钱!!!」

    这一晚好生热闹。

    我不敢想,师父在他的书房内要头疼成什么样子。

    嗯,估摸他老人家怕是想连夜打包离开。

    一夜无眠。

    南大爷一早就过来把师父的行李都装进车里,准备送他去机场。

    早饭大家吃的很安静。

    没人提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在这里生活久了,我发现几位

    兄弟最大的优点就是翻篇儿快。

    甭管先前怎么对你,怎么烦你,只要面对面坐到一起了,该问候还是会问候。

    反正人家是不当回事儿了,你要还想当回事儿去掰扯,就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我被锻炼的早就学会了忘性大,态度也跟往常一样,情绪没什么波澜。

    饭后师父便换好衣服,走出院子的一段路我还跟着紧张。

    直到他坐进车里,我才稍稍放心。

    并没有什么告别,也不需要。

    我和一众兄弟站在院门口,看着师父的车门关严,他在窗子后朝我们轻轻地挥了挥手。

    「三爷!」

    金姨拎着食盒匆忙赶来,「这是我今早现做的点心,按你喜欢的口味来的,你带走路上吃吧。」

    大家看着金姨都没说话,或多或少有些习惯了。

    车窗没开,金姨也不敢唐突的去拉车门,抬了抬食盒,呼出的空气都带着清寒,「三爷,也不知道你这次多久才能回来,就了了我一份心思,尝尝我的手艺,行吗?」

    我心跟着揪了揪,暗想师父收下吧。

    谁知车子随之启动,金姨欸~了一声,食盒还拎着,没等回过神,车子已经开远了。

    她失落了两秒,对着车尾又笑了笑,「三爷!那就下次!下次你可要吃啊!」

    眼见车子离开,我脚下也跟着一动。

    乾安猛地扯住我小臂,「万应应,你别找麻烦。」

    我没办法跟他说清自己的心情,看着车子越开越远,我一使劲儿推开了乾安的手,拔腿就朝车子追了出去,那一瞬间,我突然明白了凤姨为什么会追车。

    并不是想留下什么,而是单纯的舍不得。

    冷风不断的迎面,我盲目的追赶。

    穿着长长的羽绒服,跑的哈赤出白气,眼前越发的模糊。

    路上遇到楠姐,她喊什么我也顾不上回话,只是徒然的追车。

    快要到石牌楼的时候,我没劲儿了,拄着膝盖大口的喘气。

    眼一抬,师父的车子居然在石牌楼下方停住了。

    我擦了擦眼睛发笑,起身跑上前去,「师父!」

    谢叔的车窗微微降,坐在里面的他包裹严实,围脖缠绕的只露出一双眼睛,「追车做什么,你有急事?」

    「没有。」

    话一出口,师父的眼神就愈发不悦,「那还不回去,我最烦你这副经不起风浪的样子。」

    我无端流出眼泪,朝车窗近了近,「师父,您得答应我,要死在我后面。」

    「胡闹。」

    谢叔眉头一紧,「滚回去!」

    「不行。」

    我执拗上了,擦了把眼泪,「您不答应,我就不走。」

    「你……」

    谢叔挥了下手,「我答应你,我会死在慈阴的后头!」

    「不行,她……」

    「她且有的活呢!」

    谢叔不耐烦的看向我,「我还死在你后头?你一但活个百八十岁的我要成精呀!滚滚滚!用你后妈的话讲,你可敢讲话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