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我来到京中后最美的一觉,做的梦都是香甜。

    我好像回到了老家县城,去参加了每年一度的庙会,视线所及之处,皆是热闹喜悦。

    登山后我进入寺庙大殿,跪在佛像下面,虔诚的双手合十。

    「佛祖保佑,愿一切众生平安吉祥,福慧增长。」

    笑着抬起眼,高台之上的佛祖塑像竟然变成了孟钦,他一袭白衣,笑容含蓄温和。

    我吓一跳,猛地睁开眼,入目的环境还很黑暗,身上却很暖和。

    懵懵的看了看,我发现自己还在车里,身上还被盖了一条厚厚的毛毯。

    窗外的光线也不是很亮,隐约能看出路灯有点眼熟。

    我脑子还没睡清醒,一时间想不起来这是哪,转头就看向驾驶室,「孟……」

    昏沉的环境中,孟钦姿态很惬意的靠坐在驾驶位,眼神沉静如水。

    他一手置于鼻梁,另一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方向盘。

    唇角微微的牵起,似乎很用心的在倾听什么。

    听得太过入神,以至于他都没发觉到我已经醒了。

    我晕乎乎的看了他好几秒,直到顺着他那边的车窗望出去——

    一眼便锁定了熟悉的祥瑞房屋中介门脸。

    瞳孔急促的震颤!

    犹如冷水浇灌。

    我瞬间清醒!

    耳力同一时间恢复,听到窗外传来特别耳熟能详的——

    「注意了注意力,辉损國际孟世损,他坑人血汗钱,早晚要玩完,他不得好死,他***,孟世损的老婆苏大鹅,苏大鹅苏大鹅,一曲清歌炖大鹅,她被老公绿了要跳河,你要跳河就跳河,不去跳河就抹脖儿……」

    「咳咳咳咳咳咳!!」

    我呛的不行,「孟钦,你……咳咳咳!」

    他怎么还送我进太平巷里面了!

    在巷子口就要叫醒我阿喂!

    天哪!

    这要怎么办?

    「醒了?」

    孟钦看过来就帮我拍了两下背,拧开一瓶水递给我,「新的,你喝一点。」

    我摆着手,抑制不住紧张的看他,:「你在这听多久了?」

    「十多分钟吧。」

    孟钦唇角勾着一抹浅笑,「我本想送你到谢总的公司门口,推断你应该住那附近,没想到,路过这倒是听到很有意思的东西,没猜错的话,里面的主角……是我的父母,只有这一段吗?」

    「那个……」

    我正想怎么解释,就见中介的外门打开,金姨一脸狐疑的走出来,「谁的车一直停在我店门口,是有房屋买卖的打算吗?我还没关店,可以进屋详谈!!」

    哎呦我的妈!

    「!!!」

    我惊吓过度,恨不能扯过毛毯就罩到孟钦头上,动作一出,孟钦长臂直接伸过来按住我左肩,「万应应,肩膀受到拉扯容易二次受伤,给我坐好。」

    「那你快开车呀。」

    我小声提醒,顺势将毛毯一扯盖住自己的脸,闷声道,「快点,往里开,不能让金姨看到你,看到你事情就大了,快呀。」

    孟钦没多问什么,车子启动便朝巷子里面开去,我小心的拽了拽毯子,露出眼睛,观察着金姨回到店里,这才将毯子全部拉下去,呼出一口长气,「吓死我,还好没让金姨看到我在你车里,不然她一定会很生气,以后都不会理我……对,往里拐,过了殡葬公司就是我家……」

    心脏还在劫后余生般狂跳。

    这眼瞅着就要过年了,再给金姨刺激的精神旧疾复发,那我罪过可大了

    。

    直到车子在院门口停稳,孟钦才淡着音儿道,「那位房屋中介老板,曾经是位钉子户吧。」

    「……」

    他居然一下就猜出来了?

    果然是让人想拜拜的大神。

    「嗯。」

    我面有难色的点头,「这件事金姨不太占理,听说你父母是按照拆迁法规给的她房子,但是金姨要为家人多做打算,她那时候上有老下有小的,就,就想多要两套房子,在双方的僵持中,金姨的母亲和女儿因意外去世了,你想这是多么痛苦的事情……金姨受到打击,精神有了疾病……偶尔,就会放下这个扩音喇叭,那个……小小的,抒发下心情。」

    孟钦看着我,没言语,也没笑,特别平静的样子。

    过度的平和之下,反而会突显出他的温雅。

    会给人一种他很温柔的错觉。

    但又,让人感到害怕。

    像是窗外那沉寂的暗夜,有旖旎,也有冷风,能温暖人心,也能吞噬万物。

    我不由得靠近车门,眼神游离的不敢看他,清了清嗓子道,「金姨真的人特别好,又热心,又开朗,只不过,心里有点阴影,需要这样一个渠道……希望你能理解。」看書菈

    孟钦就那么看着我,蓦的,发出一记笑音,「万应应,有首歌不知你听没听过,叫什么弯。」

    我哦了声,「十八弯?」

    孟钦浅浅的勾起唇,「你刚刚的那番解释让我想起了这首歌。」

    啥意思?

    我说话绕了?

    没办法,必须得委婉点讲呀。

    我如坐针毡的看着他,「孟钦,你千万别生金姨的气,她是对我很重要的人,我很怕她会再次受到伤害。」

    其实我心里很清楚,搁谁听到旁人那么骂自己的父母他都不能好受。

    而且金姨那顺口溜编的还特狠,什么全家要玩完……

    孟钦没急着言语,似端详着我,「那这位金姨,对你是有多重要呢?」

    我如实道,「她是我在京中的干妈。」

    「什么时候认得干妈。」

    「去年十二月份吧,我师父去南方的时候。」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问这些,很下意识的回道,「金姨是我师父很信任的朋友,师父去南方后,就拜托金姨照顾我,有很多事情,我不方便和家里哥哥讲的,就会去找金姨,所以你上回说要送我回家,我不敢让你送,就是怕你听到……」

    车内忽的安静了下来,几秒后,孟钦唤了我一声,「万应应。」

    我紧张兮兮的看向他,「孟钦,我代金姨向你道歉,向你父母道歉,真的很对不起。」

    孟钦没急着言语,眸底满是郑重,「万应应,是我要向你道歉,对不起。」

    很轻很轻的音儿,从他的薄唇里发出,「真的很抱歉,是我误解你了,请你原谅我的无理,也请你原谅,我对你家人的揣测,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登门道歉,以表诚意。」

    「……」

    我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