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萤儿,对不起。」

    齐经理跟在我身后,「我知道这些事对你很残忍,因为我总会把你代入成我的女儿,我会想,要是我女儿承受这些,我该有多心疼,可是三爷没办法,这就是冷冰冰的现实,但凡有哪一步没有走对,你今晚哪里还有机会和我面对面揭开这些真相?」

    我无声的继续落泪。

    「现在你好端端的,就说明三爷的苦心没有白费。」

    齐经理声腔酸涩的继续,「你真的特别让我刮目相看,尤其是你受到恶梦侵扰的那段日子,我以为你会崩溃,撑不住,但你都没有表露出来,很多老师都在夸赞你,就连一向清高孤傲的冯老师,对你亦是欣赏喜爱,没人知道你每晚承受的是什么,小萤儿,你看似弱小,实则非常强大。」

    许是见我一直没说话,齐经理又加着小心站到我身前,「小萤儿,你是不是在责怪三爷?」

    「嗯,我不应该责怪吗?」

    我委屈巴巴的看着齐经理,「师父都把我肚子捏爆了,吓死我……呜呜——」

    哭腔一出来,齐经理便略显迷茫的朝我身后看了看,「哪里在烧水,开锅了,小萤儿,你听到没?」

    我瘪着嘴,「是我,我在哭,我在难过,真的很吓人,我都要记仇了……」

    齐经理反倒忍俊不禁,「小萤儿,我也觉得三爷做的不对,好歹你是亲徒弟,就算他处心积虑的想要栽培你,那也不能没完没了的吓唬人,梦里就算没有痛觉,一但给你吓出心理问题呢,要不说三爷怎么长了一张鞋拔子脸,做的事情太恨人!」

    我哭声一顿,「齐经理,你敢说我师父是鞋拔子脸?」

    「难道不是?!」

    齐经理理所应当的道,「用乾安的话讲,那还是正宗的猪腰子脸,小萤儿,我齐英帮理不帮亲,这事儿就是三爷做的不对!我得大义灭亲!哪怕我丢了饭碗,我也要帮你骂!骂到你这壶水烧干了为止!」

    我吸了吸鼻子,擦着眼底得泪,不说话了。

    齐经理见状也就不再言语,默默地陪着我。

    空气安静了能有十多分钟,我脸上的泪水被寒风舔干,情绪也跟着平稳下来。

    事实真相一出来,对于师父的用心我自然一清二楚,可理解归理解,我真做不到一下子就怀揣大义,很坦然的去接受一切,我需要有个渠道发泄下,哭完也就舒坦了。

    想起来到京中的第一晚,在师父的书房里,他对我说,不是他不想为我遮风挡雨,而是不能。

    我只有痛过,苦过,才能练就一颗强大的心脏。

    「今天只是开始,日后的每一天,你都得独自去面对,独自去承受。」

    「纵使你流着泪,也要朝前奔跑,就像你自己说过的,你切断了作为庄稼的后路,哪怕你死在蜕变的途中,也要堆砌出一个傲然。」

    师父是说到做到的,他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教会我那八个字:心体强大,自有光明。

    他对我不是狠,只是太过清醒。

    若想擎手捧日,自当有拔地通天之势。

    「齐经理,我好了。」

    我垂下眼,「我知道,师父对我是用心良苦,这份恩情,我不知要如何去报答。」

    「你好好活下去就是对三爷最好的报答。」

    齐经理面色跟着舒心,:「萤儿,眼下你也是报答,你让我们所有人都佩服,破釜沉舟的成语我们都会说,但不是所有人都有那份魄力,今晚这场仗,完全是你自己打的,你赢了,你为自己博出了生机。」

    我怔怔的,「我真的赢了吗?」

    齐经理并没有问我是怎么全身而退的,他在看到我额头

    伤口的那一刻,好似就全部了然。

    毕竟我在想出赌局的那一天,就在书房和师父表明了态度,以死路开道,险中求生。

    「三爷倒是期待,慈阴能再对你试探一番。」

    齐经理笑了笑,「若慈阴再对你出手,你要还能像今晚这样威慑住她,她必然疑多生恐,决计不会再动你,届时,选择权将握在你自己的手里,待你羽翼丰满,你便是下一个三爷,并且,会比三爷更加强大。」

    冷风吹得我几缕碎发迷了眼睛,寒夜无端温和了几分。

    我望着不远处还在无声站立的洪姨,「齐经理,今晚,我好像又重新认识师父了。」

    齐经理哦?了一声,「你先前觉得三爷是什么样的人?」

    「我先前以为,师父在面对慈阴时,会是冲动而又疯狂的……」

    我喃喃着,「收我为徒的那晚,师父好像就是受到慈阴的激将法,今晚我才知道,师父有他的营谋,他的隐忍,他并不疯……疯,只是他在慈阴那里的面具,真正的师父,既有豪气干云,又懂桑土绸缪,居安思危。」

    齐经理过了几秒才道,「小萤儿,每个人都需要很多张面具,未来你更是如此,三爷若是不疯,他活不下来,可他要仅仅只是一个追撵慈阴的疯子,生意又如何能做大?我们留在三爷身边,并非纯粹的报答养育之恩,很大一部分,是我们崇拜三爷,心甘情愿的追随他,竭智尽忠。」

    我对着齐经理笑笑,「所以,我是最幸福的人。」

    齐经理亦然看向我,唇角牵着,「是呀,你是谢小姐,我未来的老板。」

    「那你要对我好点儿。」

    我劲劲儿的,「不许偷偷的和师父告我状,尤其是我弄脏……」

    齐经理失笑,「糟了,你现在有小辫子啦,可得加点小心,不要得罪我这监工。」

    「只有我有小辫子吗?」

    我不客气的,「齐经理,你要是敢告我的状,我就去跟嫂子说,你背后说她坏话。」

    音落,我抬脚就朝洪姨走去。

    齐经理莫名了两秒,「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老婆坏话了?」

    我转头笑着看他,「你说嫂子笨手笨脚,还说……」

    「得,我怕了,咱俩抵了!」

    齐经理笑的无奈,「哎,你去洪姨那做什么?」

    「道谢。」

    回了两个字。

    我已经站到了洪姨身前,稍稍隔了段距离。

    她煞气太重,我一走近些骨缝就滋滋冒凉风。

    抬起眼,我看向洪姨厚重的长发,「洪姨,我能看看您原本的样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