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我真是既崩溃又无力,这身体虚弱的就跟树叶子一样,阿美姐这一推差点没给我怼进石柱子里变成照片儿,几乎我人都没站稳,就看到大姐被打的半张脸迅速红肿,甭说墨镜不翼而飞,她精心打理的短发都乱了!

    对于这从天而降的巴掌,大姐也是气急败坏,不管不顾的就要回击,「你个丑八怪敢打我!」

    谁知她手臂一挥,阿美姐就一把攥住了大姐的手腕,面上含笑的一拧,大姐立马吃痛的转了个身,胳膊随即被阿美姐别到背后,腿都站不直,:「你这丑八怪到底是谁!!」.

    「阿美姐!你松开!」

    我冲上前就要掰开阿美姐的手,不料这阿美姐是真有劲儿,她唇角还笑着,拧着我大姐的胳膊却是稳如泰山,「小萤儿,我可是给你面子了呦,不然我就不是打她一个巴掌了,搞清楚,我王阿美十几岁就出来混,她敢动我的人,打的我家武妹那么漂亮的脸蛋都红了,她真是活腻了呀!」

    「阿美姐,你先松开!!」

    我生生扯开了阿美姐的手,没等给她拉走,大姐那边又提气啊!了一声,抡着包就朝阿美姐头上砸去,「你吗的,你才是活腻了!」

    两个女人瞬间就撕扯扭打在了一起。

    场面极度的混乱,太平巷里的街坊们都一股脑的涌了过来。

    武妹挤进来就想拉开阿美姐,我亦是拽着大姐想让她别再薅阿美姐的头发!

    人声太过嘈杂,她们俩躺在地上还叫嚣对骂,蹬踹挠脸,恨不得将对方大卸八块。

    我脑瓜子一嗡嗡的,眼见大姐的头发已经乱成触电效果,唇角都被阿美姐扇出了血——

    心头愈发的着急,正努力的要将她们俩分开,武妹忽的身体一僵,紧接着,我眉心就传来尖锐的痛感,心头一惊的同时,武妹骤然出手,大力的将我朝人群外一推,「你去死吧!!」

    霎时而已,我就像一个脱线的风筝,踉跄着后退。

    一秒或许更短的时间里,我清楚的从武妹的面皮儿下看到了一张老太太的脸。

    她在武妹的脸皮下对我冷笑着,阴阴沉沉而又洋洋得意。

    「小萤儿!!」

    惊呼声接连响起,有街坊还试图抓住我,「小心车呀!!」

    奈何石牌楼距离街面儿太近了,我后退着就进入了行车道。

    耳边是嘀嘀声响,刺耳的喇叭声几乎要穿透我的耳膜,没等我稳住重心,身体就被一股巨大的重力撞飞,碰——!

    「啊!!」

    尖叫声此起彼伏,「小萤儿!!」

    我来不及去看清是哪辆车撞得我,身体就是腾空失重。

    那一瞬间我有个错觉,仿佛要融进蓝天里了。

    落地就是砰!的一记,我眼前跟着一黑。

    「小萤儿……小萤儿……」

    「小妹!你别吓我小妹!!」

    大姐的哭声很大,我被吵的微微皱眉,睁开眼,就见大姐还是一头凌乱的短发,脸颊浮肿,哭得狼狈不堪,悲痛欲绝,「救命啊!快叫救护车啊!!」

    我怔怔的看她,「大姐,你怎么了。」

    「小妹!你要出事了我可怎么和咱妈交代啊!」

    大姐用力的抱着我,像是没有听到我说话,不停地喊着救护车。

    我脑子很空,不晓得她为什么要那么难过,明明我什么事都没有。

    想着,我就站了起来,下意识的走了几步,回头一看,好多人围在马路中间,行车道都被堵上了,我上前又看了一眼,就见大姐跪坐在地,她背身的衣物上都是血,抱着另一个我还在大哭。

    我看的微微拧眉,

    我怎么了?

    哦,好像是被车子撞了。

    我流血了吗?好脏呀,都蹭到大姐身上了。

    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奇怪的是我并没有什么难不难过,紧张焦灼。

    貌似什么情绪都没了,我像个空壳,木头,反而觉得大姐哭的我很烦躁。

    转身我就退了出去,扭头又看到武妹晕倒在石牌楼那里,阿美姐还抱着他大喊来人。

    我原地看了会儿,正迷茫着,就见不远处有白雾涌出,像是给我打开了一条通道。

    隐隐约约间,我就像受到了指引,抬脚朝着雾气中走去。

    走着走着,我周围就再无一人,天色逐渐变得昏暗,地面也看不清材质。

    我越走越冷,脑子稀里糊涂的,有点类似喝醉酒的状态,有意识,又不太清醒。

    四处看了看,我后知后觉的明白过味儿,我该不会是死了吧!

    念头一出,我就有点惊慌。

    换句话说,我认为自己很惊慌,内心根本没有波澜。

    这种没感情的状态我自己都不太适应,身体在强迫我放下一切,思维却不想撒手!

    摸了摸左侧胸口,又掐了掐自己的脉搏,果然一点心跳都没了。

    我表情跟着恐惧,再走下去是不是就到望乡台了?

    哭七关我好像听过,第一关就是望乡关,可这里怎么连个阴差都没有?

    啥意思?

    他们下班了?

    越看我越纳闷儿。

    这里跟书中记载的完全不一样。

    正常来讲,我要是没了,也应该去住店。

    不是说人走后要先去拜庙住店,加籍入册么。

    离世的人三天内都是浑浑噩噩的状态,家里人会给送来浆水饭。

    三天后烧完大纸正式上路,男的会收到家人送来的高头大马,骑着马离开,好快些赶路。

    我晃了晃混混沌沌的头,影影乎乎的记着,谁给我讲过类似的故事,好像是巧婶,她说她爹没了的时候烧纸马还会传出噼啪的声响,我说那是纸马里竹条烧嘣的声音,巧婶强调说不是,就是她爹在挥鞭上马。

    她当时还朝着纸马旁边的凳子上筛面粉,一边筛一边念叨着,爹呀,踩凳上马吧,爹呀,踩凳上马吧,然后她就看到凳子表面被踩出了一个浅浅的鞋印……

    我嘶了口气,思维还是僵僵硬硬,男的要是收到纸马,女的呢?

    对了,女人的会收到家人送来的纸牛,说法是女人这辈子浪费的水会很多,弄脏的水也很多,需要带一头牛下去帮忙喝掉脏水,以免遭罪。

    那我的牛呢?

    不对,我不应该下来啊,这七魄都是赝品,咽气儿就原地灰飞烟灭了呀。

    难道是因为我踏道做了阳差,天道让我先下来转一转,旅个游,再送我个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