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啪~

    算珠不停地拨动声,在华汇银号的总号驻地回响,百余众账房分散各处,聚精会神的核算账目,长短不一的算盘,在这些人的手里,就像活过来一样,灵活的手指动着,而在这片区域内,更有数以百计的黑衣壮汉,分站在各个位置上,那一双双眼眸盯着各处,整个氛围忙碌着透着紧张。

    “国舅,二算明确了。”

    在此处的一间小屋中,华汇银号股东之一,秦庆德拿着一摞文书,表情严肃道:“通过我华汇银号,向少府作保购置的债券总额,合计为670万两,按事先签订的契约,我号三十抽一,共计得20余万两份额的债券。

    此外大额不记名储蓄,除了这批用于购置债券份额,尚有留储金银合计131万余两,而在购置债券期间,遵循留储足色金条例,与各分号加急调换足色银……”

    倚着官帽椅的王升,翻阅着眼前的财报文书,面无表情的听取秦庆德所禀情况,反观身旁站着的几人,眉宇间或多或少透着忧色,此次少府颁售债券,尽管华汇银号从中赚取不少纯利,可是涉及到这么大额度,让他们更多的是觉得担忧,至于喜悦真没有多少。

    毕竟作保是要担责的。

    倘若在这批通过华汇银号作保的债券,今后敢出现任何问题,一旦朝廷追查下来,查到他们华汇银号的头上,那事情就不好办了。

    “做的很好。”

    不知过了多久,王升将眼前财报文书合上,露出淡淡笑意道:“这段时间诸位都跟着辛苦了,华汇银号能承接这等业务,对于我号今后的拓展,是有着不寻常意义的。

    将那批抽成所得债券,与我号所购债券归于一档,此事到此就算结束了,接下来我号要做的,要趁势加大揽储力度,同时加快放贷进度,这次机会要把握好。

    对了,参与此次作保行动者,按华汇银号所定奖惩条例来办,该发多少奖钱,就发多少奖钱,咱们不能寒了底下人的心。”

    “国舅,这样真的没事吗?”

    听完王升所讲,一旁站着的张广义上前道:“如此大额的作保购置债券,万一那些人之中有心思不纯者,想要在背后鼓捣些什么,一旦在京引起不好舆情,继而使少府出现挤兑态势,恐……”

    张广义的话没说完,讲到这里,识趣的停了下来。

    这是想试探什么啊。

    听到张广义所讲,王升岂能不知其所想,包括站着的秦庆德、李志忠等人,心思也都差不多。

    他们想试探什么,无非是华汇银号的幕后金主,究竟是他王升呢,还是在乾清宫的那位呢。

    在过去的这些时日里,类似这种试探有不少,不过每次王升都很好的斡旋了,有些事情就不能明说。

    “那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王升想到这里,撩了撩袍袖说道:“即便今后真出现挤兑态势,只要我华汇银号没有参与其中,少府就拿咱没有办法,毕竟咱华汇银号这边,可是在少府颁售债券之初,就订购了150万两的份额。

    这就是咱们的底气。

    咱们终究是做生意的,明确的底线是不能突破,不过有人想通过咱们作保,这白捡的银子不能拱手相让吧?

    他们是达官显贵也好,是乞丐流民也罢,只要进了咱华汇银号的门,想要进行大额匿名存储,那咱们就没有拒绝的理由。

    诸位不会真的以为,这些人想要的是少府债券的利钱吧?错了,他们真正想要的,其实是锚定的皇庄田产,只不过这些人的身份特殊,不想被人知晓这些,所以挤兑态势根本就不可能发生。”

    都是聪明人,有些话不用挑明,其实暗藏的道理都明白。

    “皇庄田产是好,但对咱华汇银号而言,还是没有金银好啊。”

    王升似笑非笑,扫视眼前众人,“进我华汇银号门的人越多,就代表我号底蕴随之增强,就这批作保购置债券所赚所储,足以再开几家分号了。”

    “信誉是咱们必须要保证好的,谁都不能坏规矩,谁要是敢坏规矩,那就是断了大家的财路。”

    “接下来华汇银号要做的,是如何在北直隶各府州城皆能筹建起对应分号,能把这一谋划做好了,不说别的,单单是将揽储与放贷业务做好,华汇银号每年就能得不小的纯利,那要是继续拓展呢?”

    听到此处的众人,眸中无不掠过精芒。

    做了银号这行生意,其中究竟有多大暴利,随着时间的推移啊,秦庆德他们算是弄明白了。

    背靠王升这棵大树,不说别的,仅在京城这地界上,仅说放贷一项,华汇银号的放贷利息,要比民间其他放贷要低不少,这使得有很多人聚来,华汇银号只需从中筛选优质客户,名下有产业的进行放贷,这每年就能收取不少利钱,放贷用的银子恰恰是揽储进来的,这一进一出,非但没扎进去本,相反还能赚很多。

    当然了。

    想要做成这些事情,是需要有相应付出的,要知道华汇银号创设之初,根本就没有多少生意。

    信誉的保证,口碑的积攒,是一点点维系起来的,而这次少府颁售债券,则让华汇银号向前迈了很大一步。

    陛下,还真让您老说透了,大明现在就是国贫民富啊。

    只是这个民,并非是平头百姓啊。

    而看着众人反应的王升,此刻心底却有些感慨,经手执掌华汇银号越久,实则王升心底就越怕,这银子太烫手了,而最让王升搞不懂的,是这些群体之中,有些人的银子究竟是怎么来的啊。

    明明朝廷国库每年的税收,是呈现经年递减的,可为何有些人的银子,随便一掏就是几十万两,甚至百万两计,这是最让王升想不明白的。

    不过也恰恰是这样,使得王升的内心深处,一直都在暗中琢磨这些,毕竟华汇银号是他代天子执掌,要是敢出现任何问题,那他罪过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