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

    “你说什么?!”

    徐光启面露震惊,难以置信的盯着眼前之人,他无法相信适才听到的是真的,衍圣公之爵由朝廷明确候选?要天下读书人公选?六年一任?一人只能连任两次?

    这一系列的消息,无疑是道道惊雷,震的徐光启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此事可容不得半点玩笑。”

    徐光启的手有些哆嗦,指着那人说道。

    这一刹,徐光启多希望自己听错了。

    “祭酒!此等大事,某怎敢乱言啊!”

    那人面色焦急道:“这消息是从内阁传出的,且皇明时报已经排版刊印了,此事已经传开了,待皇明时报对外发售,那知晓的人会更多。”

    “这是要出大事啊!”

    徐光启神情有些恍惚,怔怔的坐在官帽椅上,此刻的徐光启,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一直在重复这句话。

    即便是被孔胤植一案气到,那从曲阜孔家再选一位品性好的来承袭,对衍圣公府及孔家进行约束即可,完全没必要这般大费周折啊!

    特别是时下评议朝政之风盛行,这便导致读书人之间,存在着极其激烈的争辩,甚至一些言论都能影响到地方。

    “作为我朝文脉的象征,更是天下读书人的标杆,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真要是细究下来,这都是……”

    “决断是好,换人也不是不行,但眼下不是时候啊!”

    “自会试皇榜张布以来,陛下特颁恩旨,将录取贡士增至800众,这引起了多大的争议啊!”

    徐光启想不明白天子为何要这样做。

    那人想到了什么,皱眉看向徐光启。

    徐光启表情严肃道:“不行,此事断不能影响到我国子监。”

    这期间产生的激烈碰撞,是会引发一系列连锁反应的。

    思想层面的改变,不是靠一份皇明时报,一些新颖的观点,一些开辟的学科,说改变就能改变的。

    “其实某倒是觉得陛下的决断极好。”

    在徐光启思绪万千之际,那人却开口道:“一桩轰动朝野的漕运案,使得中枢与地方多少人牵扯其中,这之中居然还有衍圣公府一脉的,就不说别人了,单说衍圣公府,朝廷给予的恩赏还少吗?”

    “更别提这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情,在此期间,南雍的那些落榜举人,讲的不少话,可都引起极大的共鸣啊!”

    “祭酒是怕有人拿此做文章?”

    徐光启皱眉打断道:“你可别忘了,参加今岁会试的各地举人,至今绝大多数都没有离开京城。”

    “这是肯定的!”

    “可如何能不影响啊。”

    那人回道:“出这么大的事情,遍传此事者必然不少,只怕这个时候,向各地写信传递者必不再少数。”

    读书人有时迸发出的能量,是超乎寻常人想象的。

    这个时代能读书的人,即便是出身再差,那家境也都是不错的,哪怕是农家子弟,往往也是数个小家一起供养,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这句话产生的威力太强了,更别提朝廷对读书人的特殊待遇也是极高的。

    所以当一些事情发生,且跟整个读书人圈子息息相关,那就别想着动静会小了,这就是大明的现实。

    “那至少也不能影响到我国子监在今岁会试中被录取的贡士!”

    徐光启语气铿锵道:“自陛下御极以来,那无不表明一点,陛下要革新除陈、一扫积弊毒瘤之雄心壮志!”

    “时下我朝,与陛下御极登基之初,局势已完全不同,某虽不懂政治,但却明白一点,我朝若想再度中兴,除陛下能够实现以外,任何人所想任何事,都无法做到这一点。”

    “现在既出此等事情,那想必是陛下深思熟虑下才做的决断,这样,你即刻领着那些新晋贡士离京,去西山游学!”

    游学?

    这下那人疑惑了。

    “去军备清吏司!”

    徐光启继续道:“某现在就给宋应星、毕懋康他们写封信,你持此信去见他们,只要不涉及到军备清吏司的绝对机密,剩下的可叫那些新晋贡士都看看。”

    “这世上绝非圣贤书里记载的那样,有太多的新事物,新领域是等着我们去开拓,去摸索的。”

    “除此之外,在少府所辖的诸院也要叫他们都一一前去,如此一来,即便这期间出现任何风波,也无法影响到他们,只要等到殿试顺利召开,那一切就算暂告一段落了。”

    “祭酒,这不太好吧。”

    那人显得有些犹豫,“距殿试开考的时日不多,这?时候去游学,那会影响到很多人的发挥啊,毕竟……”

    “那也比革除功名要强百倍!!”

    徐光启皱眉道:“更何况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要相信他们,既然能在今岁会试中取得如此成绩,那在殿试上只要是正常发挥,就不会太差!!某相信这次游学,必然会让一些人的眼界大开!!”

    自徐光启就任国子监祭酒以来,还很少像现在这样失态过,至少那人没有见过,也是在这一刹,那人便知晓事情比他预想的要严重的多。

    “今日就走。”

    徐光启此刻提笔写信,在此同时又说道:“不管是谁有任何质疑,都必须要随队去参加游学,要是谁敢提出不去,那就开革出国子监!”

    “喏!”

    那人当即应道。

    事实上在徐光启准备这些时,此刻在京城内外诸坊的不少地方,也都因为此事出现很多事情。

    正如徐光启想的那样,一场风暴正在悄然酝酿中。

    千百年来,儒家跟孔家那都是绑在一起的,即便是儒家的很多新思想,并非是孔家的人提出来的,但是这丝毫都不影响孔家的地位。

    孔圣人的遗泽,足够庇佑住孔家后人长久不衰。

    尽管说朱由校提出的决断,让曲阜孔家、衢州孔家、孟曾颜家都参与其中,孔家依旧是独占两位候选,但是这种事情在过去从没有过,这产生的冲击与影响是极大的,很多人是不能接受此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