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居正这个人,在大明官场是绕不开的,哪怕张居正已经离世很久,但是大明仍受到其政的影响。

    之所以时下的大明官场,鲜有人去提到张居正,那与万历帝对张居正的定性,是有着莫大关系的。

    一个活跃于嘉靖、隆庆、万历三朝的大明臣子,并且在万历朝初期便推动改革,让年幼的万历帝对其是又敬又怕,只怕在大明也是极少见的,关键是张居正推行的新法,还令无数文官及背后之人倍感痛恨!

    诸如这样一位复杂的人,在同一时期下也就只有海瑞,才能与之并驾齐驱了。

    张居正与海瑞可以说是两个极致的代表人物,哪怕二人同属于一个时期,但是二人却没有产生过多的直接交集,不过二人的命运却又微妙的联系在一起,一个是理性且务实的改革派,一个是激进且执拗的理想主义者,他们走的是完全截然不同的两条路,但二人却又都坚定的走完了他们的一生。

    但凡是有主见、有性格的君王,对待二人的态度恐都是既爱又恨吧,唯有这种复杂的情绪,方能体现二人的不寻常!

    朱由校有时就在想啊,若是天启朝有这样两位存在,大明又将迈向何种境遇呢?

    “方孝孺的后人进京没?”

    相较于外朝的喧嚣与热闹,身居紫禁城的朱由校,再度搬离了乾清宫,移驾到西苑去休养了。

    真要细细盘算,朱由校在乾清宫住的时间,似乎没有在西苑住的长,尽管紫禁城建的很宏伟,但是在这里待的时间久了,朱由校就觉得太过于压抑,反倒是在西苑住着,他的身心都能得到放松。

    西苑。

    钓鱼台。

    朱由校倚坐在躺椅上,看着在太液池泛舟的皇后张嫣及后宫的几位妃嫔,朱由校的脸上露出淡淡笑意。

    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这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

    对于朱由校而言,他的生活不能只有朝政,也该有自己的生活,这次移驾西苑休养,朱由校就将后宫的妃嫔都带上了。

    只不过放松之余,有些事宜该过问还是要过问,放松不代表着松懈,失败往往就是从松懈开始的。

    “禀皇爷,方孝孺的十世孙方忠奕已经抵京。”提督大内行厂的刘朝,此刻毕恭毕敬的低首上前,向自家皇爷作揖禀道。

    “来了就好,有些事情啊,也该重见天日了。”

    朱由校露出几分怅然,望着眼前湛蓝的天,不时飞来几只鸟雀,语气淡然道:“这些事情要解决不好,那么大明的改变就是不完整的,温体仁眼下有什么动静?”

    “禀皇爷,温体仁他休沐了。”

    刘朝低首道:“据说是身体抱恙,便在府静养了。”

    “可笑!”

    朱由校冷哼一声,“早不抱恙,晚不抱恙,偏在收到那封奏疏后抱恙了,这不摆明是心中怕了。”

    刘朝低首不言。

    对于自家皇爷要做的事情,刘朝是知晓一些情况的,但也仅仅是知晓的这些,让刘朝心底是又惊又怕。

    毕竟给张居正平反一事,这不是要推翻神宗显皇帝的定论吗?这不是在否定万历朝的一些事吗?

    “安排人,叫方忠奕伏阙上书,为其祖鸣冤吧。”

    而在刘朝想这些时,朱由校向前探探身,神情自若道:“大明不能没有忠贞的典范,方孝孺就不错,树立起这样一位典型,对大明是有好处的。”

    “奴婢明白。”

    刘朝当即作揖道。

    既然温体仁来这一套,那么朱由校不介意加加料,朱由校就不相信了,方孝孺的子孙后代来京闹这一出,精于算计的温体仁还会装缩头乌龟。

    在天启朝,在中枢活跃的除了诸党各派外,别的群体同样也很多,只不过他们的风头没那么大而已。

    但是腹黑的朱由校,并不介意提前将这批人拉上来,既然一个个那么喜欢党同伐异,那就好好的玩玩呗。

    只要中枢层面的党争,能够维系住制衡之道,能够斗而不破,那朱由校并不介意这种现象。

    让空谈误国的扎堆聚在一起,叫他们彼此争斗,彼此博弈,与此同时让想做实事的实干派,去各个领域发光发热,朱由校觉得这挺好的。

    只要内帑不崩掉,朱由校就能无惧于任何挑战!

    “另外给朕盯紧温体仁!”

    朱由校双眼微眯道:“这件事非大理寺不可,若是温体仁在府静养期间,私底下与谁有联系,第一时间呈递到御前来。”

    “奴婢遵旨!”

    刘朝再拜道。

    尽管对于自家皇爷所想,刘朝揣摩不透,但是刘朝却清楚一点,在眼下这样的朝局下,方忠奕伏阙上书,为其方孝孺祖鸣冤,会给朝堂掀起怎样的风波。

    而若是温体仁识趣的话,将张居正一事提到世人的视野中,那就更能推动局势了,这两件事产生的影响,甚至能跟衍圣公之爵钦定并驾齐驱了。

    毕竟张居正也好,方孝孺也罢,不管他们是否受有争议,但是他们做的事情,那都是以实际行动在彰显儒家思想的敦敦教诲啊。

    ‘既然是改革,那就不能缺少一面大旗。’

    看着眼前的太液池,朱由校双眼微眯起来,‘朕就是要让所有人都以为,这前后发生的种种,那就是朕在推行的新法,而张居正的平反就是件标志性的转折点,这也算是吹响一种号角吧。’

    ‘张居正啊张居正,没想到你死了这么多年,依旧能为大明社稷尽自己的一份力,不过你想办成却没有办成的事,将会在朕的手里办成,或许阶级无法取缔,但特权却能遭到打压,倘若特权没有任何节制,那么制定的律法就是天下最大的笑话,江山社稷也断不会牢靠!’

    想到这里,朱由校站起身来,抬脚朝太液池方向走去,清风徐来,吹在朱由校的脸上,这感觉很清爽,看着泛舟游玩的一众妃嫔,朱由校的脸上露出淡淡笑意,后宫没有再像先前那样,或许有小心思,但却没有火药味,朱由校觉得这一切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