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祎真正的图谋不是借着庶民的手杀了两个小畜生,是要把两人架在火上烤,质问道:“彘郎、狈郎今年已经超过七岁了吧。”

    按照晋律九十以上,七岁以下,虽有死罪,不加刑。超过七岁便要加刑了,犯下的罪名又是杀人大罪,不会获得爱幼养老之义的宽待了。

    公乘豺面带讥讽,有恃无恐的说道:“主簿回去多读一读晋律吧,免得县里出现了大量冤假错案,吾的两个麒麟儿虽然已经超过了七岁,却未超过十岁。”

    晋律有规定,八十以上、十岁以下及笃疾,犯反、逆、杀人应死者,上请。疏议曰:周礼三赦之法:一曰幼弱,二曰老耄,三曰戆愚。今十岁合于幼弱,八十是为老耄,笃疾戆愚之类,并合三赦之法。

    彘郎、狈郎的年龄超过了八岁又没超过十岁,触犯了谋反、杀人等罪名,需要上报给皇帝进行裁决。

    天子远在长安,陷入了胡人的重重包围,信使前往长安送去上请多半是有去无回了,没人敢去送信,也就不可能定了彘郎、狈郎的罪名。

    这便是彘郎、狈郎两个小畜生胆敢辱杀邵氏女儿的原因,没有律法的约束,本性暴露了出来。

    荀子若是在这里,肯定高呼一句:吾说的对吧。

    又拿两個小畜生毫无办法了,涉及到了勾决绞杀罪犯,只有皇帝才有的权利,避免了滥杀,就算是持节的都督也只能在战时斩杀触犯了军法的将士,照样是管不着彘郎、狈郎这般的恶行。

    公乘豺有恃无恐的样子,彘郎、狈郎死不悔改甚至还要辱杀庶民女儿的模样,激起了更大的民愤,庶民恨不得食肉寝皮了。

    祖道重、卫策两人咬牙切齿了。

    “哈哈。”

    公乘豺看着士族和庶民全都无可奈可的样子,心里大为满意,得意的笑了:“郎倒要看看,谁能杀了吾家的麒麟儿。”

    太张狂了。

    杀了人的小畜生,还一口一个麒麟儿。

    “呵呵。”

    卢祎也笑了,认真的说道:“郎、我、鄙人、在下,可以!”

    公乘豺只当是卢祎急火攻心,气疯了,说出了疯言疯语。

    “明府。”

    卢祎转过身去,拱手道:“晋律应该还有一条,奸辱了别人的妻女,苦主杀了那人不犯法。”

    祖道重有些明白了:“何止是不犯法,杀了那人还会受到官署的赞扬,在乡闾扬名,是个有仇必报的壮士!”

    晋律的名目众多,刑名、法例、告劾、系讯、断狱、请赇等等,记载着朝廷颁布的各种律例,即便是精通律法的法曹史断案也需要提前翻找律例,卢祎认识的人里唯一把所有律例记在脑子里的人只有匡孝了。

    卢祎也在背诵各种律例,做官的时间尚短,还未背下来所有的律例,不过有一条律例刚好是脑子里记下的律例。

    就像公乘豺依仗的未成丁杀人,不刑罚。

    杀了奸辱妻女的人,同样不刑罚。

    公乘豺慌了:“邵......邵氏是个俏寡妇,夫婿早就死在了南渡途中,没有夫婿帮她报仇。”

    “好办。”

    卢祎冷笑,转头问道:“丑奴,你可愿娶了邵氏。”

    卢庆之脱下了舍不得的甲骑铠,上面全是箭矢免得扎伤了邵氏,憨笑了:“嫂子说了,不能随便去看小娘的身体,看过了就要娶她当荆钗,郎刚才帮着邵氏清洗身体的时候,全都看光了,当然要娶邵氏当荆钗了。”

    有了夫婿便能报仇了,何况夫婿还是刚刚杀光了公氏坞堡的卢庆之,没有大黄弩的齐射,十匹以上的具装骑兵,谁也挡不住卢庆之了。

    公乘氏庄园里倒是有十来匹的具装骑兵,却没带过来,另外真正指挥的动具装骑兵的人公乘雄,只要公乘豺的儿子死光了,往后继承公乘氏庄园的人就是公乘雄的儿子了,他肯定不会相助了,巴不得彘郎、狈郎死在卢庆之的手里。

    卢祎耸了耸肩膀:“看吧,邵氏有夫婿了。”

    公乘豺当场傻眼了。

    八圩里的庶民呆住了。

    祖道重、卫策两人无语了。

    这乃公的也可以?

    卢祎再次问道:“律例里没规定是过去的夫婿,还是今天刚刚有的夫婿吧。”

    律例通常比较简略,不会写的过于详细,没有明确写了到底是邵氏过去的夫婿有权报仇,还是今天刚有的夫婿。

    就算是编写律法的大理把律例写详细了,也不会想到有一天有人会这般解释律例。

    卢祎冷冷的说道:“丑奴,还不动手,给你的两个女儿报仇。”

    “贼子!”

    卢庆之怒吼了一声,响彻了社戏台,震的周围人耳朵‘嗡嗡’发鸣,女儿两个字激发了他心里对于族人的保护欲望,双目充血了:“拿命来!”

    彘郎、狈郎两人再也没有依仗未成丁的嚣张猖狂,哭喊着向后跑去,吓破了胆,只想着父亲救命了。

    “父,快救郎!”

    “公,郎不想死啊!”

    祖道重、卫策、数百庶民看着两个小畜生终于开始求饶了,哭喊着想要活命,心里畅快了,也舒服了。

    现如今知道求饶了,知道害怕了。

    犯下恶行的时候怎么不想着今天。

    晚了!

    卢庆之向前跑了几步便追上了彘郎、狈郎,不顾两人的哭喊,拖着两人的腿来到了邵氏的面前,憨笑道:“荆钗先打两拳出出气,郎等会要用二哥教的凌迟酷刑,好好折磨两人几天再让他们断气。”

    彘郎、狈郎听到凌迟两个字,当场吓的尿了袴袜,哭喊的声音更大了。

    “父啊,儿不想被凌迟!”

    “公!儿还没娶妻,不想死啊!”

    邵氏红着眼扑了过去,朝着彘郎、狈郎两人的身上用力殴打,边哭边打,又哭又笑,最后没了力气,瘫倒在了旁边。

    卢庆之绑好了彘郎、狈郎的手脚,赶紧扶起了荆钗邵氏,要来了一把片刀,开始凌迟两个小畜生了。

    “快住手。”

    公乘豺眼看拦不住了,跪在地上哀求了起来,不停的磕头:“郎求你了,千万不要杀了吾家的麒麟儿,求你了......求你了......”

    人到中年了最大的痛苦,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公乘豺一次送了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