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垠山脉里,树高林深,常有天籁之音响起。

    白笙顺着银狼留下的脚印来到这里,忽觉一切虚幻,山脉中空无一物,偶有迷雾四起,形成鬼打墙场域。

    溪边,水流清澈寒凉,寻访多日无功,白笙略有沮丧。

    这份沮丧,或与张本初的离开也有些许关系。

    虚空涌动,宇文君一行人横渡虚空而来。

    白笙连忙起身行礼道:“拜见殿下。”

    宇文君观白笙眉宇之间郁气流淌,便已知晓结果。

    轻声安慰道:“大争将至,如银狼飞黄等族,自是诸多大族争夺的资源,他们自身也懂得隐匿踪迹,非你之过。”

    白笙愧疚道:“终是有负所托,心中过意不去。”

    武宓安抚说道:“勿要多想,你若真顺风顺水,我们难免会怀疑其中有诈,毕竟你也才大黄庭而已。”

    白笙讪讪的笑了笑。

    宇文君道:“看来这坐骑一事,只能交由冥蛇一族落实,你暂时与冥蛇一族共事可好?”

    白笙顿觉头皮发麻,蛇族之中冥蛇一族的风评素来不佳,实力强大,凶残成性。

    宇文君微笑道:“无妨,你身上有龙气,他们知晓你是我安插的人。”

    白笙轻微点头,心中仍有惧意。

    随后再次横渡虚空,前往冥蛇一族。

    地下深处,冥池里龙气沸腾,女族长仪态端庄,一双竖瞳熠熠生辉,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磅礴气韵,如今她已具备冲击无极的能力,只是心境还未稳固,因为无极境界唯有扣生死关。

    水到渠成抵达无极也并非不行,只是那样的无极境界,与寻常凌霄巅峰也差不了多少。

    女族长深鞠一躬道:“拜见殿下。”

    宇文君微微摆手,介绍道:“他叫白笙,往后与你共事,而今以招揽坐骑为重,银狼、飞黄多多益善。”

    女族长瞥了眼白笙,随后点头道:“遵命。”

    白笙礼貌的笑了笑,心里还是发虚。

    女族长迟疑了一瞬言道:“有一事想请教殿下,还望殿下赐教。”

    宇文君轻声应道:“但说无妨。”

    女族长艰涩说道:“关于运用龙气一事,近日遇到了瓶颈,仿佛陷入了一个死胡同。”

    冥蛇一族阴寒戾气太重,龙族至尊至贵,二者之间略有相冲。

    武宓轻笑道:“此事我来给你答疑解惑。”

    女族长连连点头致意,满面感激。

    宇文君笑道:“那你们暂且留在这里钻研龙气,我与玉卿去外面看看。”

    独孤俪嗯了一声,心知肚明,这两人有话要说。

    外面,明月高悬,大地银装素裹,冥蛇一族所栖息的大地,难免寒意漫漫。

    宇文君和凌玉卿行走在空荡的平地里,草叶柔软,夜风动人。

    “我需要你返回三生白狐一族蛰伏下来,如今你实力激增,返回族群后,自然会将你以嫡系待之。”

    三生白狐一族战力稀松平常,却因族群无论男女均很貌美,因声色上佳而与妖族金字塔尖的世族多有往来,关系密切,是一个很大的情报源。

    宇文君欲继续说下去,凌玉卿伸出纤纤玉手贴在了宇文君嘴唇上。

    “我知道了,抱抱我,你很久都没有抱过我了。”凌玉卿柔声道。

    从玉溪镇出发时,凌玉卿便知晓这一次她将会长时间留在妖域境内,宇文君不明言,她也会主动留下来,多为眼前的锦衣公子做一些事。

    凌玉卿泪眼迷茫,宇文君身子微微前倾,将眼前佳人搂入怀中。

    温香软玉,处处生花。

    “往后诸事繁忙,辛苦你了。”宇文君诚然道。

    凌玉卿紧紧贴在锦衣公子的胸口上,软糯应道:“为你做事,从未觉得辛苦。”

    宇文君欲言又止,固执的姑娘总是让人心疼。

    有些欢喜,只能随着月光沉入海底。

    宇文君摊开凌玉卿掌心,以自身精血为墨,点上朱砂,柔声道:“若遇到了危险,提前注入真元,无论我身在何方,都会去救你。”

    凌玉卿倾城一笑,心中暖意横流。

    “知道了,真希望回去之后,就可遇见危险。”凌玉卿嬉笑道。

    言罢,凌玉卿贴的更紧了。

    虽不能长相厮守,此时此刻,亦是永恒。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依依不舍松开彼此,宇文君大袖一挥,构建虚空通道,临走之前,凌玉卿踮起脚尖,在宇文君额头处轻微触碰了一瞬,随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宇文君一时微茫,千秋大事,也无感情这般磨人心性。

    冥池旁。

    武宓以自身龙气贯通冥蛇族长经脉,轻微洗精伐髓了一番。

    “有些传承,得亲力亲为。”武宓道。

    女族长满脸感激道:“多谢赐教。”

    武宓淡然一笑,有些传承,也要适可而止。

    宇文君回来了,武宓与独孤俪并未见到凌玉卿,略为一想便知晓凌玉卿去了三生白狐一族的栖息地,这个谍子往后的功绩,兴许还会在冥蛇一族之上。

    对于两人的私事,武宓与独孤俪不会多做他想,想也没用,风华正茂时,发生一些旖旎之事,也在情理之中。

    宇文君对女族长轻声道:“接下来小心行事,若不慎遇见了九幽雀,记得暂避锋芒。”

    女族长重重点头,妖域之中,谁不知九幽雀大名。

    至此,宇文君三人离开妖域。

    白笙一个人留在这阴暗的地下世界里,浑身不适,女族长看出端倪后,轻声道:“我又不会吃了你。”

    白笙尴尬的笑了笑,不知如何回复,只好点了点头。

    女族长道:“得了那位殿下的恩赐,用人族的话来说,你我已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勿要多心,凡事习惯就好。”

    白笙心里一阵宽慰,心中甚是想念张本初。

    星汉西流,偶有蝉鸣声刺耳,庭院飘荡为数不多的萤火虫。

    回到白鹿书院后,宇文君睡意不浓,额头略有轻痒。

    三人围坐一桌,泡了一壶雪域飘香。

    屋子里灯火通明,书房里的书早已半空,书院各地仍有大量书香飘荡至此。

    宇文君道:“丽阳宫,钧天宗,太玄派,南山剑宗,其中丽阳宫稍弱一筹,略微流露诚意,也自当归心。”

    “钧天宗皇甫正并未打过交道,兴许到时真的放低姿态。”

    “南山剑宗那里,也不知柏小卫是否已去过。”

    “而太玄派有郭盛和从中协调,归心指日可待。”

    “今夜就好好合计一下接下来的事宜,多事之秋,各方因扰都要考虑到。”

    “且许多事得文火慢炖,不可操之过急。”

    独孤俪在一旁倒茶,她心思单纯,此类事宜无力建言,是个一心追寻明月大道的老实人。

    建设恒昌书院,开宗立派,其本质在于花多少银子,能否抗住来自于各方的压力。

    聚敛势力一事,无论人情世故亦或是利益大小,都得计算在内。

    恒昌宗口碑风评蒸蒸日上,然底蕴薄弱,尚且未出人才,许多如雷贯耳的人,如高志,井寒清,燕北游,慕容秋水等人,早在恒昌宗建设之初,就已立下基业。

    权谋者眼中,恒昌宗与其说是宗门,还不如说是一个志同道合的联盟,宇文君麾下的嫡系也就张本初与武宓两人,便是那柳青华都算不上。

    无强者镇守中枢,无上得了台面的人才,而恒昌书院每时每刻都在消耗财政赋税,对于追求功名的人而言,恒昌宗是一个很糟糕的归宿。

    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便是人王令,有此令牌在手,做任何事都名正言顺。

    庙堂之上,宇文君已得到两位大佬鼎力拥趸,已无需上心。

    军方那里乃人皇底线,宇文君绝不会画蛇添足,本就有张本初这颗将星在手,他也无需和军方大佬有所瓜葛。

    而顾雍此等绝世强者,眼下不宜浮出水面,北寒菲就更无需多言了。

    武宓思量道:“南山剑宗有柏小卫斡旋,太玄派有郭盛和,唯独剩下丽阳宫与钧天宗,丽阳宫与皇室关系密切,于我们有所交集,也能打消庙堂之上许多人的疑虑,乃至陛下心中疑虑。”

    “其势力不大,宗内并无凌霄高手,胜在人脉宽广,情报充足。”

    “我们亲自去一遭丽阳宫,会有所建树的。”

    “唯独一个钧天宗,以我之见,弃之。”

    宇文君单手托腮,一手举起茶杯,问道:“为何,据我所知,钧天宗可与南山剑宗火拼,底蕴深厚,是为绝强助力。”

    武宓无奈笑道:“你又不是不知晓钧天宗与南山剑宗素来不睦,一山不容二虎,二者之间选其一即可。”

    “两大宗门合兵一处,你这个八顾之首未必能镇住场面。”

    宇文君轻声笑道:“与我所想一致,就是同你开个玩笑,以为你看不出这层关系。”

    武宓翻了个白眼,直言道:“应当是凌玉卿走后,你心中略有空虚吧。”

    独孤俪在一旁笑出了声……

    宇文君:“……”

    “只论公事,不谈故交。”

    “我们得拿什么招贤纳士?此次我们总得出些血才行,以往建设书院,吃了不少公德情怀,可也不能总吃公德情怀。”

    事实上,恒昌宗当下囊中羞涩。

    武宓道:“以我之见,太玄派都可弃之,只要南山剑宗与丽阳宫,我们有自己的军府,张本初归来后,就可号令铁骑。”

    “强行招揽来的盟友,其实靠不住的。”

    “便是那南山剑宗,心里也有自己的小九九,大争之世,情怀道德犹如地上的蝼蚁,可随意践踏,人性经不起考验。”

    “以利益为重,方能少却诸多麻烦事。”

    “再者,我们又不仅仅是在人族有所根基。”

    欲成大事,首要定下大体战略之道。

    比起内政,武宓更善外政,宇文君很在意武宓的想法。

    沉思片刻后言道:“好,便依你所言。”

    ……

    夜尽天明,宇文君起来的很早。

    来到蒲维清这里,院长大人也刚刚起床,正在屋檐下伸懒腰活动筋骨。

    “这么早就来蹭饭了?”蒲维清道。

    宇文君走至蒲维清近前,开门见山道:“我知晓你有许多秘密,以往时机不太成熟,当下我觉得时机是成熟的,不知院长大人可否愿意赐教?”

    上古时期存活至今的老家伙们这些年来究竟做了多少事,派系是如何划分,彼此利益方向又是如何,这些宇文君都想知道。

    蒲维清站直了身子,表情逐渐沉重,言道:“据我所知,你与这一次的大争应该没多少关系?”

    宇文君轻声道:“事已至此,不参与也得参与。”

    蒲维清想了想,言道:“你想知晓左庆堂背后的人是谁?”

    宇文君点头道:“愿闻其详。”

    蒲维清无奈一笑道:“皇宫深处,有一紫薇楼,凝聚人族气运,其主事者名曰徐沧海,上古人族功勋,而今细理人族气运。”

    “白鹿书院,乃人族气运汇聚之地,设有谍子,以防心怀不轨者盗取气运,说到这里,你当清楚了,我就不用明言下去了。”

    宇文君心头震撼不已,呢喃道:“陛下想要赌上人族气运一战,问鼎天下。”

    蒲维清淡然道:“书院些许气运莫名消失,又不知缘由,一直是徐沧海耿耿于怀的,不过那只太古灵猫走了后,徐沧海也就释然了,只是从头到尾不知发生了些什么而已。”

    “或许已经知道了,花魁走时,白鹿书院气运便再无流失过。”

    宇文君诧异道:“如此说来,徐沧海并未冤枉过我?”

    蒲维清含蓄点头道:“算是吧,只是你接下来设立恒昌宗,照拂寒门,迎战世家,振奋人心,使得人族气运更浓,徐沧海与陛下也就认为你是一腔孤勇的少年豪杰,恰逢你是顾雍传人,一切便显得合情合理起来。”

    “结果是好的,他们也就没在计较,太古灵猫手段也着实高明,还真瞒天过海了。”

    宇文君狐疑道:“谁还知晓陛下打算赌上人族气运一战?”

    蒲维清道:“关山海是知道的,南方的季衡是知道的,北方赫连家族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兴许谢一鸣都已知晓了。”

    “古往今来,冲击万端的人都败了,却还有一条必成之路。”

    宇文君道:“这条路就是统一疆域,天下气运归一,便可身怀万端。”

    “除却人族,余下四族心中亦是这般想法,只是战略并无人皇极端。”

    宇文君一直都觉得人皇陛下略有中庸,如今才知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我去过皇宫,并未见过紫薇楼。”宇文君疑惑道。

    蒲维清轻声言道:“我都没见过,更别说你了,昔日南方欲建立浩然书院,也是为了分拨气运,为人族大计着想,不过其私心也很重。”

    宇文君叹息了一声,看来自己所做之事,还算是给人族留下了些香火。

    蒲维清继续说道:“其实五族大战结束后,上古功勋一边潜移默化恢复本族元气,一边默默布局,制造纷争,小纷争汇聚成大纷争,引出大争之世,一切都是为了身怀万端。”

    “人心好斗,君主更胜一筹,我们无法阻止,只能尽力给陛下锦上添花。”

    这个道理很简单,男女不可能平等,世界也不可能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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