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大家都是无言沉默着,李盛年走在两人前面,乌瑰飘在阿辞身边时不时地观察着失落的赵扶桑。

    “这小屁孩儿好像有些失落,你安慰安慰他。”

    阿辞垂着手,听到乌瑰如此一说好像听错了一般,“我?”

    乌瑰点点头,“当然了,他可是我钦定的徒弟,你得帮我哄好了。”

    阿辞毫不留情地撇眼看着他,严重的嫌弃感满满的,毫不留情地说道:“你有病吧。”

    说罢便扬长信步离去。

    乌瑰话还没来得及说,就见阿辞走到李盛年身边说着:“和大人相处的这几日,我学到了很多,大人也教会了我很多,多谢大人。”

    李盛年嘴角似笑非笑,那漆黑的瞳孔之中满是深意,此时正看着阿辞,听着她说完后,“你要走?”

    阿辞没想到自己的小心思被李盛年给看穿了,于是也赶紧稍加掩饰一下:“没有,怎么会呢,我哪是那种见利忘义之人。”

    “你不是........”他嘴角勾起浅浅的笑意,语气一顿,带着几分挑衅,“谁是?”

    阿辞心中已经兀自捏紧了拳头,在呆下去,这李盛年非得发现自己的身份不可,还是不要拿自己的命来冒险,接下来她还要继续寻找疗伤玄晶,然后把那三颗钉子给弄出去。

    然后找三王五王算账。

    这次也幸亏了李盛年,自己才会如此瞎猫碰上死耗子地找到那土玄晶。

    所以,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赵扶桑还是有些沮丧,听到李盛年说她要走了,“阿辞,你要走了?”

    阿辞看着他,“山水有相逢,和二位大人相识是我的幸事,咱们,再会。”

    说罢,只见她说着话抱拳,刚放下,打算转身离去时,李盛年伸出手来毫不犹豫地拉住她。

    赵扶桑和乌瑰也是相继一愣。

    李盛年盯着她的琥珀色的清眸,那一瞬间里,阿辞看见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情绪变化,那是一种........

    自责和愧疚?

    或许是看错了,怎么会有愧疚了?

    李盛年哪有什么对不住自己的。

    只见李盛年的眸色再次冰冷起来,“既然要走,那便一路吧。”

    赵扶桑看了看阿辞又看了看李盛年,眼底的纠结和担忧缓缓溢了出来。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只能盯着阿辞的神情变化,那充满期待的眼神里好像真的希望阿辞能够说出令他满意的答案。

    可是事与愿违。

    李盛年兀自拉着阿辞就要走。

    赵扶桑见状,也不由控制地抬起手抓住她。

    阿辞一愣。

    她被两个人抓住手臂,架在中间。

    气氛很是尴尬。

    乌瑰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人,嗑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瓜子。

    李盛年眸色一寒,面上带着些许的愠怒,有种自己的权威被忤逆了的怒意以及对这个忤逆之人勇气的不解蔑视之感。

    “你,你要带阿辞去哪儿?”

    阿辞听着赵扶桑这样问着。

    李盛年没有要松开手的意思,言语之中带着无尽的警告意味:“小赵公子,还是多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赵扶桑有些不解,但很快便明白了李盛年说的是什么意思。

    但是他依旧不肯放手,充满着执着。

    阿辞恨不得直接将两人打昏算了?

    只听见李盛年缓缓开口:“此行死伤者众多,不知道,辛衙所那边,你要如何交代?”

    赵扶桑的气势一下子就弱了下来,那拉着阿辞的手也缓缓松下来了几分。

    李盛年见了,猛地一拉,就将阿辞拉到自己身边,他有着势在必得的嚣张:“小赵公子,阿辞今后是我的人,希望,你有这个自觉。”

    阿辞猛地蹙眉,“你说什么?”

    李盛年垂眸,看着自己面前的人,随即缓缓垂首,直勾勾地盯着阿辞的眼眸,那强势的气势好像根本不肯让阿辞退缩和拒绝:“不是你求我,让我做你的靠山的么?”他接着攥紧阿辞的手再次收紧,语气也变得隐晦起来,“忘了?”

    阿辞何时见过李盛年如此这般执着于一个对他没有任何价值的人,于是便一边笑着一边掰开他的手,“大人,这句话是我说的,我没忘,但是....现在不是没有任何危险了么,大人是胸怀壮志的人,不必在我这种人身上费心。”

    “巧了,本大人近日闲来无聊,就喜欢在你这种人身上,上心。”

    阿辞听到这句话,眼眸骤然变冷。

    他这话什么意思?

    赵扶桑上前就将阿辞拉了回来,“李大人,请注意你说话的方式,莫要让旁人误会了去。”

    李盛年对赵扶桑有些许的不满,“旁人?你么?”

    赵扶桑这次直接脱口而出,“阿辞有妻女,他是个正常人,还请李大人自重。”

    阿辞听了,先是一愣,接着便是震惊。

    这李盛年.....这李盛年......莫非真的如同传闻当中的一样?

    说什么不近女色,原来是.......

    可是......

    他居然喜欢这款?

    阿辞垂头看着自己的这个化身的身材和样貌。

    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甚至可以说是,一副痨病鬼的样子,说不准明日就起不来了。

    这李盛年看不出来啊,这么久不见,口味居然开始变得如此奇特。

    着实是没想到。

    阿辞本想去看看李盛年的脸色变化,却没想到他神色淡定极了,甚至对于赵扶桑说的话持着无所谓的态度。

    “妻女不是失踪了么?”

    赵扶桑顿时生气起来:“你跟踪我们?”

    阿辞再次拧眉,难道.......

    李盛年眼眸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阿辞的神色变化,见此后,嘴角是浅浅的上扬,“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只是,这么久都不见妻女,那想必是失散了?或者是......死了?”

    “呸!姓李的!我告诉你,你少乌鸦嘴了,阿辞的妻女我一定会找到的。人家已经成亲了,你想都别想!”赵扶桑持续为阿辞愤愤不平着,这副架势和之前那泄气无助的人完全判若两人。

    让乌瑰都有些瞠目。

    “哎,他俩儿什么情况?这李盛年难不成是发现你的身份了?”

    乌瑰凑身在阿辞身边问道。

    阿辞平静地说道:“不知道,可能两人都有病。”

    李盛年也持续回嘴道:“成亲了,也可以.......”这时他的话戛然而止,好像有所顾及,也不再说下去。

    赵扶桑恶狠狠地警告着他:“姓李的,我告诉你,你找谁我管不着,但是别找阿辞!否则,我一定会不不会放过你!”

    阿辞这时打趣地对乌瑰说道:“你这未入门的徒弟倒是挺有意思的哈。”

    乌瑰眼睛瞬间一亮:“这话好听,你再说一遍。”

    阿辞这时却抱起手来,“好话不说第二遍。”

    接着李盛年无比恼怒地暗道一声:“无趣。”随即信步离开了。

    在走出去后,他再次开口:“还不快跟上!”

    阿辞甩出几个白眼,拉着赵扶桑就跟了上去。

    赵扶桑反倒是安慰着她:“阿辞,你别担心,也不要害怕,李盛年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被比自己小的人用着长辈一般的口味安慰着自己,她只感觉有种莫名的羞耻,“知道了,知道了,你以后别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

    赵扶桑瞬间委屈起来:“我.....这语气有问题么?”

    阿辞看着他瞬间委屈的模样弄得措手不及,“也,也不是.....就是....太奇怪了。我娘都没有这么和我说过。”

    赵扶桑立即开朗起来:“你只是不习惯罢了,不过,你不喜欢,我就不说。”

    阿辞点点头。

    她将手背在身后,迎着夕阳走着,李盛年一人在夕阳下的身影很长很长,充满着孤独。

    这时,赵扶桑的问题再次出现:“阿辞,你知道李盛年是那种么?”

    阿辞一愣,疑惑地看着他,随后便恍然,“龙阳之好啊。”

    赵扶桑一听,顿时绷紧了身子,那精神也赶紧提了起来,生怕错过阿辞说的任何一句话。

    只听得阿辞倒是心平气和地说着:“我以前听闻一些仙山是有男修的,不过具体的我没有见过。”

    “我.....我......我.......”

    三个我字出来了,见赵扶桑欲言又止,充满迟疑的样子,她受不了扭扭捏捏的样子,直接说道:“有什么就说,别扭扭捏捏的,像个男人一样。”突然她话语一顿,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你不会是有喜欢的人了吧?”

    “不!我没有!”赵扶桑立即受惊一般很快否认。

    阿辞有些嫌弃地说道:“没有就没有,这么大反应作甚?”

    赵扶桑这才松了口气:“我想问的是.....你......可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阿辞细细一想,略带惆怅,有种对那记忆的释怀,又带着几分无尽的思念。

    其实她自己的情感感觉复杂极了。

    于是她缓缓说道:“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就是你知道你自己喜欢他,而且只有你自己知道你很想他,想无时无刻都见到他,想和他呆在一起。”

    “全中。”

    阿辞没有听清赵扶桑喃喃的话,于是问道:“你说什么?”

    赵扶桑赶紧掩饰起来,“没什么。”

    阿辞一笑,“你今日怎么会那么紧张?是....怕不知道如何向衙君交代?”

    赵扶桑顺势点点头。

    阿辞这时用肩膀撞了一下他,“别紧,你不是还抓到了何江么,已经很厉害了。”

    “可是幕后黑手是江夫人。”

    “江夫人?”阿辞的思绪飘远,想起,那些阴司早就将江夫人在她断气之前送回青柳镇。

    算算时辰,现在应该已经到了。

    “你很出色,和你做搭档,也不赖。”

    赵扶桑一听,眼睛亮了又亮,“真的吗?”

    阿辞点点头,主要是安慰人的话她自己也不擅长,也只能换一种方式说了,否则,他这样一直伤心下去,还怎么得了。

    “阿辞,你说,你要讨债?讨得如何了?”

    “还在进行中。”

    “那以后我陪你一起吧。”

    阿辞有些讶异:“陪我一起?作甚?讨债啊?咱们又不是地下钱庄的?”

    赵扶桑这时举起手中的剑鞘,笑着说道:“但是你需要一个保镖!”

    阿辞被他这副样子弄得哭笑不得,有些无奈地问道:“你不想当衙君了?”

    赵扶桑迟疑了一会儿,“先陪你将那些债讨回来,然后再来当衙君。”

    阿辞看着少年眼眸的亮光,澄澈干净的笑容带着无尽的亲和力,带着强有力量的温暖,就像一个小太阳。

    可惜啊........

    这样的太阳不是她的,而且她还要将其给射下来。

    她是不是太坏了。

    赵扶桑啊,要是你的亲生父亲不是赵怀晋那该有多好。

    她点点头,“行啊。”

    两人回到客栈之时,阿寻早就醒了,此时正呆在李盛年旁边,听到声音后,看到阿辞的那一瞬间,便跑向她。

    “阿辞。”

    他口中喊着阿辞的名字,李盛年面露不满,却只是冷冷地撇了眼,随后继续听着阿左的汇报。

    腰间被人抱紧,这种感觉怪怪的。

    阿辞低头,一个极其稚嫩的脸庞扬起,那双如同小鹿般的眼睛湿漉漉的,正温柔含水般看着自己。

    阿辞一时间是有些无措的。

    她无助地看了眼赵扶桑。

    赵扶桑会会意,笑着蹲下,扒开孩子的手,随即十分耐心地对他说道:“阿寻啊,不能这么没礼貌,你要叫阿辞兄长,或者大哥。”

    阿寻看着赵扶桑,听他把话说完后,再次扑向阿辞,仰面可怜兮兮地询问道:“我要叫你.....大哥?”

    阿辞一愣,现在不就是应该叫大哥么?

    她点点头。

    原来有一个比自己小的人抱着是这样一种感觉,那软软地小脸,还有干净的眼睛。

    简直可以将她的心给融化掉。

    阿寻点点头,十分懂事地叫道:“小辞哥。”

    阿辞一愣,“为何加小?”

    阿寻有理有据地回答:“因为小辞哥很年轻,很好看,不应该叫大哥,大哥都把你叫老了。”

    阿辞立即喜笑颜开:“那你还真是聪明。”

    “好听吗?以后我就这么叫你。”

    阿辞满意地含笑点点头。

    赵扶桑指着自己问道:“那我呢?那我呢?”

    阿寻也是爱屋及乌,说道:“哥哥,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赵扶桑清了清嗓子:“我叫赵扶桑,扶桑树的扶桑。”

    “桑哥哥。”

    “好听。”

    李盛年看着三人如此和谐的一幕,心中很不是滋味,再加上阿左的汇报更是让他烦躁不已。

    “殿下,此次南下的人我们查清楚了。”

    “不是说杀了再向我汇报么?”

    “殿下,此人,还不能杀。”

    “说。”

    “是....先王妃。”

    李盛年的手兀自收紧,他的目光缓缓聚集在笑着的阿辞身上,眸色深沉令人害怕,但是眸底的纠结更是让人看不清他究竟在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