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内,孤寂的风如同鬼魅一般,呜呜咽咽地不断从那窗棂的缝隙中灌入,无情地吹动着轻薄的轻纱。轻纱像是被惊扰的幽灵,在空中胡乱飞舞,为这狭小的空间更添几分阴森。

    长夏如鲠在喉,那难以言说的痛楚犹如无数钢针深深刺入她的每一寸肌肤,令她只能紧紧咬着牙关,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以此来保持自己那一丝清醒。

    体内的蚀骨钉像是恶魔的利爪,传来的阵阵镇痛如潮水般一波一波地向她涌来,每一波都令她几近窒息,仿佛要将她拖入无尽的黑暗深渊。

    赵扶桑拧紧眉,那两道剑眉像是两座山峰紧紧挤在一起,眉头中间形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

    他全神贯注地不断给长夏传输灵力,灵力如同一股股柔和的光线,从他的掌心缓缓流入长夏的体内。

    那马车之上安置着一张古朴的桌案,桌案上的小火炉正“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仿佛是一个不知疲倦的鼓手。热气腾腾中,茶香渐渐弥漫在整个马车内,那清幽的茶香在这痛苦与紧张交织的氛围中显得格格不入,却又似有一种神奇的安抚之力。

    赵扶桑轻轻地替她拢了拢那掉落在肩上的玄色大氅,大氅的绒毛在他的指尖滑过,就像他此刻对长夏那小心翼翼又满含心疼的心情。

    他攒眉,眼含无奈的心疼看着长夏,那眼中的柔情似能将这寒冷的夜融化,又似能为长夏驱散那蚀骨的痛苦。

    月影缓缓伴随着晚风,像是一个调皮的孩子,从窗棂的缝隙中钻进了马车内,然后懒懒地趴在长夏的双腿上,洒下一片银白的光影。

    她靠在赵扶桑肩膀上一动不动,仿若一座冰雕,又似被月霜冻住了一般。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微微颤抖着,眉头时而因疼痛而轻皱,那紧闭的双眼下眼珠不安地转动,似乎在与体内的痛苦做着顽强的抗争。

    “阿辞,你,好些了么?”赵扶桑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对长夏病情的担忧。

    长夏微微点点头,那动作轻得如同微风拂过花朵。

    接着,她艰难地动了动手指,仿佛这简单的动作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随后她缓缓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虚弱却又坚定的光芒,问道:“事情办的如何了?”

    赵扶桑点点头:“都解决了。”

    他的眼底闪过几抹思绪,如同夜空中闪烁又消逝的流星,随即很快掩饰了下去,试图不让长夏看出他的担忧。

    接着长夏咬着牙,缓缓坐起了身子,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吃力。

    赵扶桑的视线跟随着她缓缓一动,眼神中满是关切,双手不自觉地微微抬起,似乎想要搀扶她。

    长夏抬手挑起那一角的帘子,帘子在她的指尖滑动,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夜已深了,四周一片死寂,只剩下一轮孤寂的月亮高悬在天空,宛如一只冷眼俯瞰着世间的眼眸。

    街道上的门窗紧闭,像是一张张紧闭的嘴巴,在这黑暗中沉默不语,仿若无人之地。

    只有他们的马车缓缓前进着,车轮压过石板路发出的“嘎吱嘎吱”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愈发衬得这环境的诡异。

    这安静得也太诡异了。

    长夏的眉头微微皱起,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这时,一只响哨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骤然划破寂静的夜空。那尖锐的哨声在空气中回荡,如同死神的召唤。这一支响哨响起时,他们的马车骤然一停,车身剧烈地晃动了一下,拉车的马匹不安地嘶鸣着。

    赵扶桑眼眸立即一肃,眼中闪过一道凌厉的光芒,如同一把出鞘的宝剑。他的手迅速落在身边的长剑上,握住剑柄的手因用力而指节泛白,青筋暴起,仿佛那不是一把剑,而是他守护长夏的决心。

    “阿辞,你别动,我下车看看。”赵扶桑的声音低沉而威严,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长夏扶额,眉头紧皱,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你小心点儿。”

    赵扶桑点点头,接着二话不说,直接拔剑站在车马上。

    他身形挺拔如松,威色逼人,手中的长剑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似一条准备择人而噬的银蛇。

    他目光灼灼,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对着空寂无人的街道喝道:“我乃执法司的司员,谁敢放肆!”他的声音如同滚滚雷鸣,在街道上回荡,震得路旁的树叶簌簌作响。

    无人的街道,只有他的声音在回荡着,那声音在这死寂的环境中显得有些空洞。

    几秒过后,再次响起利箭之声,利箭如雨点般从四面八方射来,箭头在月光下闪烁着森冷的光芒,带着刺骨的杀意。

    长夏合上的眼帘缓缓睁开,眼底之下的戾气缓缓释放出来,如同汹涌的波涛从她眼中喷涌而出。

    只见她微微蠕动着唇瓣,口中念念有词,马车外的刀剑相碰的声音震耳欲聋,火花四溅。那些灵气四溢,如同一阵阵狂风,震碎了路旁的砖瓦,碎瓦片在空中飞舞,又纷纷落下。

    可是就在这时,一股诡异的红气弥漫出来,那红气如同血雾,带着一股刺鼻的腥味。在红气的笼罩下,那些刀枪声音渐渐小了下来,仿佛被这红气吞噬了一般。

    赵扶桑挥舞着长剑,剑花飞舞,将射向马车的利箭纷纷挡下。

    他的身影在月光下如同一道矫健的魅影,动作行云流水,每一次挥剑都带着强大的力量。他时而侧身避开利箭,时而跃起斩断迎面而来的攻击,那身姿宛如战场上的战神。

    “哼!”赵扶桑冷哼一声,眼中的怒火燃烧得更旺,手中的长剑挥舞得更快了,剑风呼啸,将周围的空气都切割得支离破碎。

    长夏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她轻轻一挥手,一股强大的灵力从她掌心涌出,如同汹涌的潮水般向敌人席卷而去。

    那灵力所到之处,敌人纷纷被击退,惨叫连连。

    赵扶桑收起了长剑,然后问里面的情况:“阿辞,人都扣下了,要不要现在问问?”

    长夏缓缓掀开马车外的帘子,那修长的手指如同白葱,在月光的映照下散发着柔和的光泽。

    随着她的轻轻一勾,月影洒在她的面庞,她的眼眸微微一斜,像是在审视,眼中带着不屑与被人搅了清净的不耐。她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刃,扫过那些被抓住的敌人,让他们不寒而栗。

    她的唇珠轻轻一动:“杀了。”那声音如同从九幽地狱传来的宣判,冰冷无情,没有丝毫犹豫。

    赵扶桑点头,扭身接着二话不说,直接挥手,一道强大的灵力从他手中涌出,那些被抓住的人在灵力的冲击下纷纷变为了粉末,消散在月光之中,如同被风吹散的烟尘。

    长夏看着这些消散在月影之下的人,眸色深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有对这些敌人的厌恶,也有对局势的担忧。

    妖都之中怎么会多了这么的月尸。

    这些月尸以人的怨气为食,他们修炼的来源也是人的执念,怨气,恨意。

    他们的身体如同被黑暗侵蚀的腐木,散发着阵阵恶臭。那空洞的眼眶中闪烁着诡异的红光,仿佛是来自地狱的鬼火。他们的行动如鬼魅般飘忽,每一步都带着阴森的气息。

    从古至今,一直一来都只徘徊在忘川之中,那忘川之水如同一面巨大的镜子,倒映着他们扭曲的身影。一旦冲破忘川之底,便会涌入四海八荒,如同黑暗的潮水般泛滥成灾。久而久之,修炼成形之后便会变成月尸,成为世间的一大祸患。

    这些月尸不可在这里停留太久,否则长此以往,他们吸食了太多的怨气恨意,说不定还会入魔,从而变成戾妖。那戾妖的力量将更加恐怖,会给世间带来无尽的灾难,如同末日降临。

    长夏掐着眉,阖眼,脑子里面一边想着一边听着那车辙声压过路面的声音。那声音在她的脑海中不断回响,仿佛是一种催促,又似一种警示。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赵扶桑近在咫尺的脸。

    赵扶桑的脸庞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英俊,他的睫毛如同扇子般微微颤动,眼中闪烁着温柔与关怀。

    两人的目光相撞,赵扶桑微微一惊,瞳孔微微一缩,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仿佛做了坏事被抓到的孩子。

    长夏问道:“作甚?”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慵懒,又有一丝疑惑。

    赵扶桑赶忙起身,那脸仿若镀上了几分灿烂的桃花之色,红得发烫。他尴尬地摸了摸脖子,眼神有些闪躲:“我,我看你还没醒,就打算抱你进去。”

    “到王府了?”长夏微微转头,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赵扶桑点点头,眼中的慌乱渐渐褪去,带着几分不经意地看了几眼长夏,直到看到她看着外面才缓缓送了口气。

    赵扶桑先前一步下了车,身姿挺拔地就等在外面,那身影在夜色中宛如一棵苍松,坚韧而又充满期待。他的目光紧紧盯着马车车门,眼中似有繁星闪烁。

    长夏探头出来,就看到了伸在自己面前的那只手,她微微一愣。

    看向赵扶桑时,少年笑容澄澈得如同山间最纯净的溪流,甚至带着徐徐的兴奋,那垂在肩头的发带微微一动,仿佛也在为他的情绪舞动。

    落下额前的刘海更是随着轻风微微飘动,像是轻柔的羽毛在轻舞。他的眼睛干净明亮,像是藏着无尽的温柔宇宙,那里面有思念、有欣喜,还有一丝努力压制却仍在悄悄蔓延的爱意。

    他在兴奋些什么?

    长夏有些哭笑不得,却也感受到了他的热情,只得把手放在他手心。那一瞬间,赵扶桑像是握住了世间最珍贵的宝物,手指微微收紧,却又怕弄疼了她,力度恰到好处。

    落地后,长夏说着:“大氅你先拿回去吧。”

    说罢,正要解开,谁料,赵扶桑直接伸出手来拉住了她的手,温热宽厚的手覆在她的手背。他的手微微有些颤抖,那是他努力克制内心汹涌情感的表现。

    他的心跳如鼓,在胸腔内疯狂撞击,仿佛要冲破一切束缚。

    “不,不用了,你留着吧,我那儿还有。”

    赵扶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可那微微的颤音还是泄露了他的紧张。

    长夏微微蹙眉:“你有什么?车上可是什么也没有。”

    赵扶桑一愣,看着长夏发起了呆。

    他看着她的眉眼,像是要把她的每一个细节都刻进心里。

    他的爱意在心底如惊涛骇浪,却只能拼命压制,让它在眼底化作深深的眷恋。

    他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害怕自己的情感会给她带来负担,可那爱意就像即将喷发的火山,在他的灵魂深处燃烧。

    “看什么呢?没看过?”长夏的话让他回过神来。

    自从上一次扶桑泉分别后,他就没有见到长夏的真容,这一晚他紧赶慢赶地回来,得知宫城之中发生了命案,还听说是煊骄王查的案。

    他没有回赵家,直接找了一辆马车抓着大氅就直接冲去王宫外等着。

    他在马车里心急如焚,脑海里不断浮现长夏可能的模样,担忧她是否遭遇危险。每一分每一秒的等待都是煎熬,可当他看到她的那一刻,所有的焦急都化为了满心的欢喜。

    他起初站在远处还不相信,可是听到了那个官飞叫阿辞王爷的时候,他一时间是愣住的。

    那种心底内的兴奋,以及期待已久的思念,看到她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心底的思绪更是如同泄闸的洪流直接喷发而出。

    他的双手紧握成拳,努力控制着自己想要冲上去抱住她的冲动。他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她,像是被磁石吸引的铁块,再也无法移开。

    他正要冲上去,可是却看到了李盛年和槐序。

    两人不知道对阿辞说了些什么,只是他看到了李盛年眼眸撇了眼自己,随后暗暗说了句什么离开了。他看着他们,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醋意,但他马上将这种情绪压下。

    他不能让这些负面的情绪影响他在长夏面前的形象,他要让她看到的是一个沉稳、可靠的自己。

    李盛年走后,他就站在昏暗的地方看到两个身影欣长的人站在光影之下,阿辞好像很生气。

    不过,为何她的背影看起来还是那么瘦,最近半个月发生的事情他在阿辞写给他的书信当中知道一些,可是却没有说过她和槐序的事情。

    他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满是疼惜。

    他想冲过去,可他的脚步却像被钉在地上一般,无法挪动。他害怕自己的贸然行动会让她反感。

    她很疲惫......不行,她很疲惫......

    赵扶桑看着她寂寥单薄的身影,夜里还是会有些冷,可是她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劲服。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眼中满是担忧。

    他多想把自己的温暖传递给她,让她不再感到寒冷和疲惫。

    赵扶桑正要冲上去,长夏扭身朝着自己走来,那个步伐带着坚定和沉稳。

    来者衣摆随风而动,面色还有未曾褪去的愠怒,看到他的那一刻,那张如同精美雕琢的脸瞬间卸下了几分,转而的是眼眸之中镀上几分疲惫。

    “赵扶桑,我好困,你送我回去。”长夏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和疲倦。

    赵扶桑的还没晃过神来,自己的身体就已经不受控制地上前搀住了她。

    他的手臂微微颤抖,那是因为太过靠近她而产生的紧张。

    他能闻到她发丝间淡淡的香气。

    她发丝垂垂,几缕落在鬓角,微微飘动时,落到赵扶桑的手背上,那种措不及防的感觉令他心间仿若漏跳一拍。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可他还是努力让自己的动作轻柔,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

    可是等到进了车内后,阿辞看上去困倦非常,早就已经靠在那车上阖眼了。

    他轻轻上去,有点不确定地轻声唤道:“阿辞?”

    他的声音轻得如同羽毛飘落,带着一丝忐忑。他那一刻仿佛忘记了呼吸,心跳声好像翻搅着自己的心腔之间。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她,眼中满是柔情和爱意。

    寂夜深深,周围静悄一片。

    他半跪在前,漆黑的瞳眸潋滟有光,心中期待着,在叫嚣着。

    他想要抚摸她的发丝,想要把她拥入怀中,可他的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他害怕吵醒她,更害怕自己无法控制那如汹涌潮水般的情感。

    “嗯?”

    听到假寐的人的声音,赵扶桑直接捂着自己的心口,那呼吸再次喘息起来。

    他眼底是无尽的惊喜。

    是阿辞,这个人是阿辞,是阿辞!这就是阿辞的真身。

    他的眼中闪烁着泪光,那是激动和喜悦的泪水。

    他努力不让它们落下,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过失态。

    她静静撑着头,那手自然地垂放在腿上,垂感极佳绯色长裙,在微光下好像在发光,车内烛火点点,如同温柔的金纱轻落在她脸庞。

    长夏似乎是因为疼痛微微蹙眉,那两弯眉头蹙在一起时,赵扶桑心跟着一紧,他连忙起身,坐在她身旁。

    “怎么了?阿辞?哪里不舒服?”他的声音充满了关切,眼中满是焦急。

    “回家,我困了。”长夏的声音有些虚弱。

    赵扶桑赶紧催促车夫赶紧走。

    车轮缓缓离开宫城,他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长夏。

    他拿出了大氅,轻轻披在阿辞身上。他的动作轻柔得像是对待世间最易碎的珍宝,每一个动作都饱含着他深深的爱意。

    “阿辞,我煮点热水,你暖暖身子吧。”他轻声说道。

    “好。”长夏随口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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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扶桑,你再不说话,我可就走了。”长夏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赵扶桑的思绪立即回潮,他笑着,“阿辞,好好休息。”

    长夏不明所以地点点头,把大氅塞进赵扶桑的怀中扭身进了门。

    赵扶桑恋恋不舍地看着那绯色身影消失在自己的眼前,他嘴角缓缓勾起,笑眼弯弯,甚至带着几分不好意思的羞涩。

    王府外的春风缓缓吹起,吹在身上的如同轻柔的吻,吹动了少年的垂在发间的发带,他卷了几下手中的大氅,心满意足地看着那王府朱门。

    就像是初入爱河的单纯少年郎,他的爱意在这春风中荡漾,虽然被他努力压制,却依然有着无法抵挡的力量。

    那吊梢月牙像往常一样悬挂在天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