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抬起手,轻轻抚着他的眼尾,试图安抚他的情绪,问道:“什么事?难不成是你喜欢上别人了?”

    槐序低眸苦笑了一下,说道:“没有,我只有你一个。我......我想跟你说清楚,但是又不敢让你清楚。”

    长夏笑了起来,可那笑容中却带着些许困惑:“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槐序在心中暗自唾弃自己,他觉得自己就是个胆小鬼,不敢让长夏在意识清醒的状态下去知晓这些事情,去听他的解释。所以只能用这种近乎卑劣的办法来倾诉,来祈求原谅。

    他强忍着内心的痛楚,说道:“嬴儿,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究竟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话落,一滴眼泪悄然滑落。

    长夏看到他落泪,原本的笑容渐渐淡去,更多的担忧之色在眼底弥漫开来。

    她试图安慰道:“我也不知道啊,说不定也是一见钟情呢?”

    槐序抬眼看着她,目光中带着一丝希望:“对,是一见钟情。”

    长夏温柔地抹去他的眼泪,那眼泪滚烫,似是饱含着他内心所有的情感。

    槐序继续说道:“嬴儿,对不起,是我的自以为是让你承受那么多的痛苦。我原本都没有想过你会喜欢上我,你是我的执念,我留在世间唯一的执念。我原本以为只要斩灭这份执念就可以了,可是没有想到,在你还没有喜欢我的时候,我就已经喜欢上了你........”

    他的语速缓慢,像是在揭开一道尘封已久的伤疤,每一个字都伴随着痛苦。长夏眸色专注,宛如在聆听一个古老而神秘的故事,静静地听着他诉说。

    “三王之事,是我擅自主张,我没想过要伤害你,更没想过要破坏你的家。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元川途会那么对你,他对我说,他把你送出妖都,我以为,我以为你真的离开了妖都.......嬴儿.....对不起.....我真的错了,我当初不应该那么倔,不应该把你推入虎口,我......我......”

    说到后面,他的声音逐渐哽咽,痛苦不堪,那原本挺直的身躯也渐渐弯曲,垂下的头仿佛承载着千斤重担,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一颗一颗落下,打湿了两人紧握的双手。他的肩膀剧烈颤抖着,最终泣不成声。

    “.....对不起.....对不起......长夏.....我,我对不起你,是我的错,是我太贪心了,是我的舍不得身份权力,求你.....求你....求你不要离开我.....忘川我不渡了....执念我不除了.....我只求....求你原谅我....不要,不要离开我....好不好?好不好?”他的额头紧紧相抵在两人相握的手上,身体因哭泣而微微抽搐。

    长夏感受到头额上传来的重量,她的声音温柔如水,却又带着一丝疑惑的脆意:“阿序,你怎么了?怎么好端端地哭了?”

    槐序抬起脸来,他的眼眶泛红,睫羽被泪水浸湿,像沾了朝露的蝶翼,微微颤动。

    泪水滑落脸颊,宛如清润的溪流在玉璧上淌过,每一滴都似星子坠入幽潭,泛起幽微而迷人的光。

    那抽噎的模样,不仅未损他半分英气,反倒为他添了几分楚楚动人的韵致,恰似梨花带雨的佳人,却又有着独属于少年的清隽与坚毅,惹人无限怜惜。

    少女静静地站在那里,双眸犹如一泓澄澈的秋水,波光潋滟间,眼底盈盈的柔光似能将人溺毙。

    她微微仰起头,表情认真而又真挚,那粉嫩的唇轻轻开启,声音清脆且坚定:“阿序,你是我鸿雁为信,十里红妆,明媒正娶,告上天,见万民,娶进煊骄王府的王妃。我爱你,我会永远爱你。”

    这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狠狠地砸在槐序的心间,仿佛将他心底深处那些被尘封的痛苦与悔恨一一揪出,肆意拉扯。

    他的身体猛地一僵,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紧接着,那压抑已久的情绪如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出,他再次崩溃地哭了起来。

    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他那冷峻却此刻满是痛苦的脸庞滑落,滴落在脚下的土地上,溅起微小的尘埃。

    他的双肩剧烈地颤抖着,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声,像是受伤的野兽在暗夜中独自哀号。

    他实在不忍看到长夏如此深情而又单纯的模样,因为他深知自己的过错是如此不可饶恕,那些曾经的错误决定就像一道道狰狞的疤痕,刻在他们爱情的道路上。

    此刻,他的心中交织着悔恨、痛苦与对长夏的同情怜悯,五味杂陈。他伸出双臂,紧紧地将长夏拥入怀中,那力度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生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

    少女长夏则轻轻地抬起手,温柔地抚着他的后背,一下又一下,像是在安抚一只受伤的小动物。

    她的声音轻柔而舒缓:“好了好了,别哭了,我们永远也不会和离的。”

    那话语如同春日里的微风,试图吹散槐序心中的阴霾,给这片痛苦的天地带来一丝温暖与安宁。

    忘川河畔,幽冷的雾气弥漫在每一寸空间,仿若轻纱,却又透着丝丝寒意。

    “他不想回来?那可不行,天界盛宴即将开始,他怎么能在那个地方纠缠如此之久?”

    白衣女子朱唇轻启,声音虽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她纤细的手尖停留着一只通体洁白的蝴蝶,那蝴蝶的翅膀微微颤动,似在传递着远方的消息。女子听闻后,秀眉轻轻蹙起,原本温柔的神色之中瞬间添了几分不满,眼神中闪过一丝焦急与不悦。

    “这个执念当真如此难祛?竟让元君呆如此之久?”

    她喃喃自语,目光中透着疑惑与不甘。

    片刻后,白衣女轻轻扬手,那蝴蝶像是得到了指令,展翅翩然离开,很快便消失在茫茫雾气之中。

    “那便让她自己放弃不就好了,元君可是还要回来与我成亲的。”

    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说罢,她潇洒地挥手,只见那白蝶缓缓散成云雾,袅袅娜娜地消失在忘川之畔,只留下无尽的幽冷与寂静........

    漠城的夜,静谧而深邃,孤月高悬于天际,洒下一片清冷的银辉。

    长夏旅途劳顿,双眼渐渐合拢,缓缓靠入槐序的怀中,寻得一份安心的休憩。她的呼吸均匀而轻柔,面容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恬静。

    槐序则微微低头,凝视着怀中的长夏,目光中满是宠溺与怜惜,手臂不自觉地收紧,似要为她抵挡这世间的一切纷扰。

    车夫坐在车辕上,回想起之前目睹两人的矫健身手,心中的敬佩之情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一路上,他的嘴里都在不停地念叨着赞叹之语,时而惊叹于他们的敏捷,时而钦佩于他们的果敢,那话语在这寂静的漠城之夜中,久久回荡。

    “小郎君,咱们到漠城了,咱们现在就进城哈。”车夫的声音打破了夜的寂静,带着几分疲惫与兴奋。

    槐序轻轻应了一声,那声音低沉而温和。怀中的长夏似乎被这动静惊扰,微微动了动身子,低声道:“到了?”

    “嗯,肚子饿不饿?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槐序低下头,凑近长夏耳畔轻声询问。

    长夏枕着他的胸膛,随后仰面看着他,眼眸中还带着些许惺忪:“你想想看,这漠城我还是第一次来。”

    槐序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浅笑:“是么?那,也算是我们成亲后的第一次出游了?”

    长夏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像是天边的晚霞悄然爬上脸颊,她羞涩地一笑,又似乎想要掩饰这份害羞,连忙说道:“少来,咱们来这儿可是有正事的。”

    槐序的视线紧紧跟随着她的一举一动,那目光中满是深情与戏谑:“好,娘子说什么都对。”

    长夏佯装恼怒,娇嗔地扭头瞪了他一眼:“你再说。”

    槐序笑着替她掀开一旁的窗幔,挑眉看向她:“难道不是?”

    长夏将头扭向一边,任由夜风轻轻拂过面庞,试图让那清凉的夜风来吹散自己面上的燥热。可她未曾察觉,槐序却清楚地看到了她的耳朵已然红了起来,像两颗熟透的樱桃,娇艳欲滴。

    槐序知道长夏是害羞了,而且还不好意思面对自己害羞了。他轻轻伸出手,温柔地搂着她的腰肢,下巴轻靠在她的肩头,声音轻柔得如同涓涓细流,带着丝丝绵软,似是在撒娇:“娘子,娘子,你是不是脸红了?”

    长夏再也憋不住笑,听着他这般撒娇,心中满是无奈与甜蜜。她轻轻推开他的头:“你少来,我才没有脸红。”

    槐序被推开后,又再次紧紧抱了上去,仿佛一刻也不愿松开:“娘子,待会儿你有什么想吃的么?听说这漠城之中好吃的太多了。”

    马车缓缓入内,夜幕低垂,妖域的街道却如白昼般明亮。

    华灯初上,盏盏明灯似繁星坠落人间,光晕交织。

    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幌子随风飘舞,有售卖灵珠法器的古玩店,店内宝光四溢;亦有散发诱人香气的妖膳坊,珍馐佳肴摆满橱窗。

    百姓们身着华服,或结伴而行,嬉笑谈天;或驻足店铺,挑选心仪之物。

    狐妖们身姿婀娜,眼波流转;虎妖们虎步生风,豪迈不羁。

    街头艺人表演着幻术,引得阵阵喝彩,叫好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繁华之象尽显无遗。

    “这漠城还挺热闹的。”长夏兴奋地说道,眼睛里闪烁着好奇与期待的光芒。

    槐序慵懒地撑在窗栏上,一只手托着头,静静地看着她。

    此时,车外那些绚烂异彩的光影不断闪烁跳跃,纷纷投射在长夏的眼中,然而,在槐序的视野里,光影交织中唯有长夏的身影最为清晰真切,仿佛整个世界都沦为了她的背景。

    “停车停车。”长夏忽然急切地叫停马车,语气中难掩激动。

    槐序赶忙跟在她身后,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却带着一抹宠溺的笑意:“你慢点儿。”

    接着,他转身对车夫说道:“你先将车停在车所,然后随便逛逛,两个时辰后我来找你。”言罢,潇洒地将钱袋子扔给车夫。

    车夫稳稳接住,脸上一喜,拿手掂了掂那钱袋,心中暗自思忖:“我今儿怕是遇到好主了。”

    少女轻轻将精致的少女发髻拆下,玉手拿起发带,三两下便将如瀑的秀发轻挽而起。脑后那榴红色的发带随风飘舞,随着她欢快的跑动而肆意晃动着,似灵动的火焰在夜空中跳跃。

    她身着的潮水外衫,衣袂飘飘,仿若流动翻飞的海水,那晨曦衣裙与之相间,色彩交织融合,恰似斜阳余晖之中日落的海面,波光粼粼,美得如梦如幻,叫人过目难忘。

    她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明媚的神情与绝美的脸庞宛如一颗璀璨的明珠,散发着无比耀眼的光芒。

    槐序嘴角噙着笑意,快步跑上前去,紧紧跟在她身后,嘴里还念叨着:“你跑慢点儿。”

    长夏在摆满稀奇古怪玩意儿的摊位间穿梭,眼中满是新奇与兴奋:“这里好多东西我在都城都没有见到过,以前出征打仗,整日忙于战事,根本来不及看这些,现在倒好,为了查案,有幸见到了。”

    槐序静静地笑着看着她,眼神中满是宠溺,随后提出:“那等哪天你闲暇下来,咱们什么事情都不做,我就带着你游山玩水,如何?”

    少女王爷长夏听闻,展颜一笑,那笑容如春花绽放:“好啊,真有那个时候,我定要去凡间看看,听说那里和我们这里又有所不同,而且更加热闹。”

    “好。”少年槐序微微歪头,那半束的高马尾随着他歪头的动作轻轻一落,几缕碎发垂落在脸颊边,更添几分俏皮。

    长夏笑着伸出手,拉住他的手。

    槐序心中默默祈祷:再久一点,再久一点,让这美好的时光停留得再久一些吧。

    “嬴儿,你看这个,好看么?”

    长夏扭头看着槐序拿着一支簪子。

    簪身似银质的藤蔓蜿蜒,顶端托举着宝红的装饰,其形状宛如熟透的石榴,饱满而娇艳。石榴的表面镶嵌着点点珍珠,如清晨草叶上的露珠,圆润莹白。宝红与珍珠相互映衬,在光线下,宝红似燃烧的火焰,珍珠如闪烁的星芒。

    长夏眼中闪烁着欣喜的光芒,伸出手轻轻接过簪子,仔细端详着,由衷地赞叹道:“真的挺好看的,给我戴上。”

    槐序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轻声应道:“好。”

    他微微抬手,将簪子轻轻拿起,缓缓靠近长夏的发间,眼神专注而深情,仿佛此刻世间唯有这一件事最为重要。

    然而,就在那簪尖即将触碰到发丝的瞬间,人潮之中突然再次喧嚷起来。

    一阵欢快的嬉笑声如潮水般涌来,长夏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过去。

    她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不由自主地扭头望去,那灵动的双眸中满是好奇与兴奋。

    槐序的手僵在半空,簪子尴尬地悬着,他的心更是猛地一沉,像是坠入了无底的深渊,“咯噔”一下。

    但他很快回过神来,努力压下内心的不安与失落,脸上重新挂上笑容,转身走向摊主,礼貌地含笑结了帐,然后小心翼翼地把簪子收进怀中,那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呵护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随着长夏的目光,只见艺人将特制火药巧妙装填于道具树中,点燃引信的瞬间,光芒乍现。无数火星如流星赶月般冲向天际,继而如烟火瀑布般倾泻而下,瞬间将整棵树包裹。

    银花闪烁,似繁星坠落枝头,又像冰雪凝结成晶簇,璀璨耀眼。

    人群中爆发出阵阵惊呼与喝彩,孩子们兴奋得手舞足蹈,大人们也沉浸其中,目不转睛。

    那火树银花交相辉映,变幻出各种奇妙形状,时而如孔雀开屏,绚丽多姿;时而似繁花盛放,层层叠叠,将这一方夜空装点得美轮美奂,如梦如幻。

    可是就在这时,人潮之中有人喝道:“那是什么东西!”

    接着惊恐声音响起:“是人!是人挂在树上!”

    “啊!杀人了!”

    ........

    众人目光齐刷刷地投去,只见一具尸体赫然悬挂在树枝间。在火光的映照下,尸体的面容扭曲狰狞,泛着诡异的青白。

    刹那间,恐慌如汹涌的潮水席卷而来。人群像是没头的苍蝇,四处乱窜。女子们花容失色,发出凄惨的尖叫;孩童们被吓得放声大哭,脚步踉跄;男人们也满脸惊恐,推搡着身边的人,只想尽快逃离这可怕的地方。方才还热闹非凡的场地,如今只剩下混乱与喧嚣,火树银花依旧在燃烧,却只衬得这场景愈发阴森恐怖。

    槐序一惊,人潮慌乱的时候想要将长夏拉住,可是长夏却不再受自己控制,化影消失在自己面前。

    那一刻,他的心骤然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