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一次漂亮的大胜,让夫差认定,越国不足为虑。

    简单来说,就是飘了。

    这一点,她有理由确信。

    但是,这话她能说吗?

    她不能!

    在夫差心里,伍子胥俨然已经成了目无尊卑不敬王上的僭越之徒。

    她若是再言语不逊,夫差可能就要比史书上记载的时间更早磨刀霍霍了。

    所以,她发现打太极。

    谁说,打太极就不能实现目的了。

    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太极连宇宙万物的起源都能探寻,何况是悄无声息的软化夫差的态度。

    唉,还是她的项羽小崽子听话。

    夫差没有项羽之勇,却比项羽脾气还要大!

    “回王上的话,您与父亲各有各的考量,都有其道理。”

    一句话下去,帐篷内,夫差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好了几分。

    这样的回答,他喜欢。

    若是伍封一味的维护伍子胥,他会继续暴怒。

    若是伍封一味的恭维顺从他,他又会觉得虚伪没骨气。

    他从自己别扭的心理上,变相的体会到伴君如伴虎这句话无可置疑的真理性。

    对此,帐篷外,荪歌一无所知。

    “父亲的性格,您也知道。”

    “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种温和的处事手段向来不是他的风格。”

    “否则,当年先王的大军攻入郢都后,父亲也不会明知会被千夫所指世俗不容,依旧要掘墓鞭尸报全家血仇。”

    “父亲,嫉恶如仇,有仇必报。”

    “先王死在越人手中,父亲就一根筋的觉得唯有让勾践丧命越国举国归降悼念才算报仇,才算不负先王的临终遗愿。”

    “他为人固执的很。”

    “这是父亲的想法。”

    “臣斗胆揣测一下王上的心思,还望王上恕罪。”

    帐篷内传出了夫差已经相对平和的声音“寡人恕你无罪,继续说。”

    他倒要听听,伍封这个人精能说出什么花。

    没错,就是人精。

    世人皆言伍封资质平庸,伍子胥神勇一世,却后继无人。

    最开始,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伍封做他的侍卫,一做就是两年。

    这两年,足够他重新审视。

    “谢王上。”

    “有句甚是粗俗的脏话,屁股决定脑袋。”

    吴王夫差:!?(_;?

    “伍封!”

    以前知道伍封总爱说些话糙理不糙的话,但从不知能糙到这种地步。

    这是能公然说的吗?

    若不是伍子胥跟他之间总是势如水火,他其实有时候很想与伍子胥交流下是怎么教的。

    “王上,我错了。”

    “容我想想,换个文雅的说法。”

    文雅点儿说法,费脑子。

    ()

    “臣记得,有句话是这样说的,故说人主者,必与之言奇。说人臣者,必与之言私。”

    “说的直白点就是一个人坐什么位置,往往决定了他思考的角度和范围。”

    “王上是吴国的王,王与臣子所处位置不同,考量的也就不同。”

    绞尽脑汁的夸人,真是个苦差事啊。

    谁让她一开始选择的就是夸夸夸的路线呢。

    自己选择的路,当然要笑着咬牙切齿的夸完啊。

    “臣斗胆一猜,王上有北上争霸之心。”

    “但,在北方诸侯大国眼中,我吴越之地乃是不懂礼乐的蛮夷之人,上不得台面。”

    “当年,您的四叔延陵季子,四次推辞王位,观周乐,研周礼,出使诸国,想要一改吴国在诸国心中的陈旧刻板的固有印象。”

    “奈何……”

    “后面的事情,王上也知道了,臣不便多言。”

    “王上在越王勾践是杀是放的事情上举棋不定,大抵是有这一方面原因的。”

    “另外,臣猜,王上是怕此次杀勾践,会给诸国传达一个错误讯号,与吴交战,战败者,国君绝不会有活路,到时候王上征伐之心再起,各诸侯国的王上为避免杀人之祸,都会越发不顾一切的战斗。”

    “还有吗?”夫差大步流星,走出帐篷。

    荪歌连忙垂首“臣愚钝。”

    当然,还有一个极小的原因是,勾践若死在会稽山,灭越国,那留在越国国内的死忠份子必会闻风而动,将越国的百年所藏尽数焚毁和转移。

    夫差怕竹篮打水一场空。

    若文种在此,必会惊讶于荪歌的见解与他不谋而合。

    夫差毫不掩饰眼中的惊讶和欣赏“那你权衡之下,是否觉得,寡人该给勾践一个和谈机会。”

    荪歌:……

    她只是打太极的。

    这么直白又尖锐的问题,超纲了。

    嗯,偏离主线,请尽快转回。

    “王上,臣也只是个臣子,无法替王上做决断。”

    “但臣还有一言,父亲之所以力主快刀斩乱麻抽薪止沸杀勾践,除却报先帝之仇,还有一个不足为信,但又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理由。”

    “这也是我多番追问下,父亲才说的。”

    “王上,十数年前先王伐越,晋国太史蔡墨根据岁星所在国家方位,预言不到四十年,越国大概就要占有吴国。”

    “此话,真假难猜。”

    “但蔡墨曾经预言出了先王会率吴国将士攻入郢都一事。”

    “所以,生怕蔡墨的预言成真。”

    “被预言困扰,父亲也是寝食难安,这才在言语间对王上多有冒犯。”

    本来听的津津有味的夫差,一听这神乎其神的预言占卜之说,也忍不住犯嘀咕。

    “这预言不会是你瞎编的吧?”

    荪歌:……

    “这是父亲偶然听自晋国出周游列国的友人所说,至于真假,臣无法断定。”

    “但,臣希望王上能够慎重。”

    夫差皱皱眉,伍子胥连阴德都不顾要鞭尸的狠人,竟然也会信这些了?

    他隐约也听说过,晋国曾有太史名蔡墨,是个有本事的。

    不出四十年,越灭吴?

    如今,也经过了十多年,难不成再过二十几年,吴国就成为越国的阶下囚了?

    二十几年?

    他现在正值盛年,二十几年后,按理说也死不了。

    有他在,越国还能掀起风浪?

    当他死了不成!

    可,预言这东西,听了就不可能当没听过。

    在听到的那一瞬间,就会时时刻刻萦绕在脑海。

    感冒发烧了,昨天烧的太厉害了,就没更新。

    今天稍微退了些,抱歉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