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府。

    赵熙一脸喜色对着赵韪说道:“恭喜爹升任中郎将,还是有称号的和德中郎将。”

    听到赵熙恭贺话语的赵韪摇了摇头,脸上并没有露出高兴的样子,反而眉间有些忧虑。

    朝廷诏书任命刘璋为监军使者,兼领益州牧,刘璋就是正牌子的州牧了,再加监军使者一职,益州大小军务,将全盘操于刘璋之手,这个职务对刘璋甚为便利。

    当然这些都是虚名,不管朝廷有没有诏书颁下,刘璋都已经手握州牧大权了,诏书的到来,只是让刘璋坐镇益州更为名正言顺。

    让赵韪忧虑的是刘璋拿到诏书后的表现,实在太出乎他的意料了,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刘季玉吗?

    竟然任命王商为别驾,这个刘焉攥在手里不放的职务,就这样轻飘飘的当着益州文武给了王商。

    只怕昨日过后蜀地士人当对刘璋刮目相看,将对蜀人大度的刘璋和对蜀人刻薄的刘焉区分开来,说不定这时候不少人心里已经是跃跃欲试,欲觐见投靠刘璋,在刘璋的幕府担任职务。

    再者就是任命他为和德中郎将的事,杨怀和高沛只得了中郎将的职位,而他多了和德二字。

    在益州文武看来,刘璋待他可谓恩重,这对他日后谋划的事情不太好,若是他起兵反叛刘璋,只怕会被视为恩将仇报的人,无人会与他一起谋划。

    一时间,赵韪感觉有些头疼,刘璋出任益州牧后为人处世稳妥无比,让人钻不出空子,他所谋划的大事只怕难以功成。

    这时,赵府的主事走来递上一封书信,一封来自巴郡的书信。

    赵韪看着上面的姓名,是巴郡大族杨氏的家主,杨平发给他的书信。

    他和杨平同在巴郡,乡里故人,颇有私交,只是不知这杨平这次递给他什么消息,他估摸着又是杨平的家人在巴郡犯了什么事,需要他出面化解。

    想到这,他不免有些气恼,这個杨平好生恼人,作为家主,连自家的家人都约束不住,不时犯下罪行,流恶名于州郡。

    纵使他们之间有些私交,也不当次次传递书信,让他这个州里的高官处处为他维护。

    赵韪内心叹了口气,随手拆开书信,大略阅览一遍。

    ‘荆州别驾。’

    ‘共谋大事。’

    ‘赵公在内,我等在外,定教巴蜀翻天覆地。’

    书信的内容让赵韪有些困惑,这次书信的内容和前几次不太一样,看上去这个平庸的杨平竟然在谋划大事。

    他抚着胡须,细细看起了这份书信。

    书信上说有一名持荆州别驾印章的人,劝说巴郡大族起兵,同时荆襄大军也会跟进,若是功成,则众人皆可名列州郡,出任别驾、治中、郡守等重职。

    苦闷了一整天的赵韪露出了微笑,不止是露出了微笑,笑到后面,竟是不顾风度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个杨平,当真是及时雨。

    真是没想到有朝一日杨平这等平庸之人也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爹,杨叔书信中所言何事。”赵熙看到自家父亲这幅放纵的模样,顿生疑惑,开口询问道。

    赵韪很快收回笑意,恢复了往日波澜不惊的风度,面对独子的询问,他答复道:“为父不日就要东征了。”

    “东征,是去讨伐刘表吗?”赵熙接着问道,蜀人皆知刘焉和刘表有隙,刘焉曾经造了天子的车驾,被刘表告到了朝廷。

    如今刘焉虽然死了,但益州和荆州之间的恩怨还没有了结,毕竟新任益州牧是刘焉的儿子刘璋。

    赵韪却是笑而不答。

    他盘算着,估摸着不出月余,巴郡诸多大族当举兵反叛,对于杨平说的让他做内应的事,他不屑一顾。

    大丈夫岂能为他人做嫁衣,益州是他的益州,荆襄之人也配染指。

    至于他和赵熙说的东征之事。

    到时候面对巴郡的叛乱,当今益州,统帅之人,除了他还能有谁呢。

    赵韪本是巴郡安汉人,对巴郡地理熟悉,现下又统兵,帐下校尉庞乐和李异皆是骁勇之辈。

    懦弱的刘璋小儿怕是要到自家府上来请自己出师,他眯起眼睛,仿佛看到了刘璋在自家门口候着的情况。

    ‘讨平巴郡,舍我其谁。’赵韪胸中豪气顿生。

    居于成都,他犹如笼中鸟,网中鱼,若是领兵东征,就如同鱼入大海,再也不受羁绊了。

    到时平定巴地,再图蜀郡,益州只在指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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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鞞。”甘宁在楼船上指着远处的城池对沈弥说道。

    “到了牛鞞,成都就不远了,到时,文渊当可知刘使君的风采。”

    沈弥微笑的点了点头,他和娄发被甘宁说动,决定投靠新任的刘使君,不过在这之前,他们需要先见一见刘璋再做决定,甘宁拍着胸脯表示引荐的事交给他。

    于是沈弥将部曲交给娄发暂为代管,留娄发在巴郡,由他跟随甘宁前往成都,考察刘使君的为人。

    离成都越近,他的心情也越激动,同时也越发紧张起来。

    他的出身很不好,比不上甘宁这个寒门子弟,就连甘九那个婢女的儿子都比不上,这让他有些担心,在面见刘璋的时候,他的出身可能会惹来刘璋的厌恶。

    他现在希望刘璋正如甘宁所说一般,不计出身,唯才是举。

    这时一艘蒙冲从斜刺里窜出,挡在了甘宁所在楼船的前面,逼停了正在行驶的楼船。

    甘宁皱起眉头,赶到船头查看,沈弥跟随其后。

    只见这只形狭而长的蒙冲上并没有用牛皮蒙船覆背,因此没有东西遮挡他们的视线,他们一眼就看到了船上的人,并认出他的身份。

    随即甘宁让人放下梯子,让蒙冲上的人登上楼船。

    “甘渠帅,沈渠帅。”皮肤晒的黝黑娄七登上楼船的第一刻,不顾大口喘着的粗气,拱手向甘宁和沈弥见礼。

    见娄七如此状态,甘宁解下腰间酒囊递给娄七。

    娄七也不推辞,接过酒囊,痛饮数口,气息也逐渐平稳下来。

    在甘宁和沈弥出发后,他受到娄发的命令,前来追寻甘宁的船队,驾着速度较快的蒙冲,他紧赶慢赶,总算赶上了两人。

    “可是巴郡有事。”沈弥开口问道,他知道娄发的性子,不喜言语,一般的事情他自己就会处理好,不会与外人说,如今派人来追,当是巴郡有什么大事。

    娄七从胸口处取出一封信件,并说道:“某家渠帅遣某来时,说此件极为机密,还请两位渠帅入屋内一览。”

    甘宁和沈弥自无不可,娄发如此谨慎的态度让他们意识到了什么,巴郡当有大事发生。

    一刻钟后……

    甘宁对甘九说道:“好生约束部曲,莫要生事,我和文渊先行一步。”

    随即甘宁和沈弥从楼船下到蒙冲上,驾着作为快船的蒙冲破浪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