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会馆里,盐商们嗡嗡嗡的声音嘈杂不断。

    “看来,这姓童的当真认怂了,不止不想着给咱们添堵,还帮咱们处理一些首尾,不错,不错。”

    “是啊,若是这姓童的当真归心,便是与他几百万两银子又何妨?”

    “吴兄所言有理,若是没了这盐道衙门的盐引,咱们以后出货可要麻烦很多啊。”

    “都少说几句吧,咱们先听听会长怎么说。”

    何尚君沉吟半晌,始终有些拿不定主意。

    实在是童福山这家伙跟个神经病一样,一会疯狗似的乱咬人,一会又跟忠犬似的帮自己做事。

    他也拿不准童福山心里在想什么。

    “赚钱的事不急,如今是多事之秋,做事还是稳妥一些的好。”

    “可是会长,山东、河北那边催的很急,自童福山来扬州,咱们已经快半个月没出货了,这样下去...”

    何尚君笑笑,缓缓说道:“急也让他们等着。”

    “现在是什么时候?难道你们赚钱不要命了?”

    “这样吧。”

    何尚君想了个折中的办法:“我现在还不能信那姓童的,盐引那边继续试探着,

    之前押下的盐引还有一些,其他人先小批次的把货出了,应应急。”

    “这...”

    其他的盐商有些不乐意,但会长的话却无可反驳,只好应下。

    另一边,王宁下榻的府邸里,童福山正与他下着棋。

    “你这次的事倒是办的不错,没有急功近利。”

    童福山瞥他一眼:“我说驸马爷,您是不是该去杭州了?”

    王宁呵呵一笑:“你这案子还没断,我去杭州做什么?”

    童福山愣住:“我不是都和盐商和解了?还断什么案子?”

    “哼,你想的倒是简单。”

    王宁举起棋子在棋盘山一拍:“将军,二車错门,你没棋了。”

    “不玩了”,童福山懊恼的推开棋盘:“你老悔棋,没劲。”

    王宁却不以为意:“你呀你,把这江南官场想的太简单了。”

    指了指童福山放在一边的官帽:“盐商想的是赚钱,自然愿与你这盐运使和解,但官场呢?”

    他再次指向那枚‘将’棋:“你在扬州,对那些官员来说,就是一颗大雷,寝食难安,他们又怎么会容你在这待下去?”

    “你是说...”

    话音未落,王宁的护卫白瑾走了过来:“爷,扬州知府方大人求见。”

    “你瞧,这不是来了吗?”

    随手将棋子一丢:“你在我这里让他们看见可不好,先避一避吧。”

    “我倒想听听他们说什么。”

    童福山跑到屏风后面藏好,方进染带着陈秋几人就走了进来。

    “臣扬州知府:方进染,”

    “臣高邮县令:陈秋,”

    “臣扬州城防司:胡百待,”

    “臣江都县令:常宁,”

    “臣江都千户所:刘勋,”

    “拜见驸马!”

    王宁乐呵呵的看着他们:“都来了啊?快坐吧。”

    “驸马当面,臣等不敢坐,站着就行。”

    方进染躬身笑道:“驸马这几日休息的可好?”

    “尚好,尚好。”

    王宁笑眯眯看着他:“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吧?”

    方进染装作为难的样子:“驸马远道而来,臣本不应该打扰,

    但童福山一案,扬州百姓激愤,民怨沸腾,此事终究需要个了结。”

    藏在屏风后的童福山心中冷哼。

    果然如驸马所说,这方进染看样子是绝不愿放过自己。

    王宁不置可否,不答反问:“听说最近扬州城来了个苏州评弹的名家?”

    方进染愕然:“有这事吗?臣每日忙于公务,属实不知。”

    “老方啊,不是我说你”,王宁似乎有些不满:“公务哪有忙的完的?有句话说得好,‘劳逸结合’才能好好办差嘛。”

    方进染哪知道这鬼话是谁说的,只能小心应是。

    “驸马爷”,陈秋笑眯眯的说道:“这苏州评弹的名家,臣倒是略有耳闻。”

    “哦,在哪?”

    “如果臣没有记错的话,这几日正在松鹤楼歇脚。”

    “那还等什么?还不快带我去?”

    王宁激动的站起身:“你可不知道,应天的那些名家跟她比起来,连提鞋都不配,我可是盼这一口好久了,快走快走!”

    “啊?是,是。”

    陈秋茫然被王宁拽着就往外走,身后的方进染脸色阴郁,不懂王宁是什么意思。

    临别之际,王宁忽然回头,冲着屏风狡黠的笑了笑。

    等几人离开,童福山从屏风后钻了出来准备离开。

    但他却被王宁的贴身护卫白瑾拦住:“驸马有个消息给你。”

    童福山一愣:“什么?”

    “事关何翔来的。”

    童福山心中一动:“什么消息,快说!”

    然而白瑾却摇摇头:“驸马说了,消息不能白给你,你得拿东西来换。”

    “啊?什么东西?事先说好,我身上可没钱了。”

    “不要钱。”

    白瑾笑笑:“驸马说了,你身上那支你师父送的手铳,他要借来玩一个月。”

    童福山等学生,在临离开山西之前,苏谨每人送了一支袖珍手枪,原型是勃朗宁。

    一为师礼以为纪念,二为携带方便用来防身。

    但那王宁却不知从哪听来这个消息,一直想要一把。

    可惜这玩意苏谨本就是做来玩的,手里也没几把,全都送人了。

    于是,王宁就把主意打到了童福山身上。

    “这...”

    童福山有些为难,这毕竟是先生给的礼物。

    “驸马说了,不要你的,就把玩一个月。”

    “当真?”

    “驸马还能骗你?”

    “那可不一定”,童福山有些不舍的掏出手枪递给他:“小心点啊,尤其是子弹都是特制的,可没几颗了。”

    白瑾把枪收好:“驸马说了,让你去盯着何家一个叫‘何欢’的人,肯定有收获。”

    “何欢?”

    离开驸马府,童福山一路念叨着这个何欢,究竟是何方神圣。

    张林立即自告奋勇去打探消息。

    既然知道是何家的人,那打听起来自然没多难。

    仅仅过了半天,这何欢就被张林打探清楚。

    当童福山听完张林带回来的情报,立即一拍脑门:“去!想办法把‘乱葬岗少女抛尸案’的案宗弄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