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审,此人肯定没说实话!”

    程山觉得其中一定有猫腻,命令钱勇继续审问吴奇。

    他转出关押犯人的营帐,走出没几步就看到前来‘质问’的赵春。

    “布政使大人,您来了可太好了!”

    赵春眼睛一亮,快步走了过来:“大人,钱总兵这不是胡闹吗?”

    “无缘无故兵围金山寺,却不给下官一个说法,搞得百姓们怨声载道。”

    “大人,他这不是要造反吗?倘若钱总兵再不给一个说法,下官就只能向朝中上书,弹劾钱总兵。”

    程山努力挤出一个笑脸:“赵大人,言重了,稍安勿躁。”

    他将赵春引到一处没人的地方,低声说道:“你道钱勇为何兵围金山寺?这里面可是藏着陛下要的钦犯!”

    “什么!”

    赵春愕然:“什么钦犯需要如此大动干戈?”

    “这个你无需知晓。”

    程山暗骂这家伙不懂事,自己都给他递台阶了,还不懂得自己下?

    “此事事关机密,你无权知晓。”

    “这...”

    赵春有些为难,但官大一级压死人,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大人,那您能不能给下官一个准信,这兵几日能撤?下官也好安抚民情。”

    程山也怕这知府真往朝中上书,坏了自己的事,只好咬牙应承:“最多三日,围兵必撤。”

    “如此甚好!”

    赵春面露喜色,连连拱手:“那下官便去了。”

    “去吧。”

    望着赵春离开的背影,程山琢磨着等大事一了,得想办法把此人弄走。

    只不过,还没等他想到办法怎么弄走赵春,钱勇却带来个坏消息。

    吴奇,死了。

    不是受不过刑讯死的,而是他居然在嘴里藏了一颗毒牙。

    程山恼怒:“你是怎么办事的?审问之前怎么没仔细检查?”

    钱勇也觉得委屈:“末将也想不到,一个太监居然有死士的手段,这陈六安也太狠了!”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程山顾不上计较钱勇的责任,脸色阴翳:“这吴奇明明一早就能咬破毒牙自尽,为什么甘心被审了这么久,才咬毒牙?”

    钱勇疑惑道:“想必是受不住了?”

    “不!”

    程山脸色难看:“这吴奇是陈六安故意放出来的,目的就是误导咱们!”

    “快,派兵封锁镇江所有路口、码头!”

    钱勇一愣,旋即明白过来:“大人,您是说,陈六安要跑?”

    程山点头:“除了想跑,我想不到陈六安这么做的第二个理由。”

    钱勇果然神色惊慌:“末将这就去办!”

    之前,整个镇江无论水路、陆路,皆被钱勇派兵封锁。

    但如今为了抓捕陈六安,他将很大一部分兵力抽调到了金山寺。

    这也导致其他地方的守备一定空虚,陈六安若是要逃,这时就是最佳机会!

    钱勇不敢完全放开金山寺不管,仍留下一个千户的兵力继续封锁。

    他带着其他兵力,迅速重新封锁所有离开镇江的通路,严密排查。

    只可惜,却没有任何收获。

    要么,是陈六安根本没想跑。

    要么,就是陈六安已经走了。

    “混账!”

    钱勇一拳狠狠砸在城门,眼睛死死盯着城外的官道。

    他想不通,陈六安明明能悄无声息的离开镇江,为什么要搞出这么多事来?

    扬州城。

    童福山的病刚刚有些好转,忽然决定举家迁入盐商送他的那处宅子。

    何尚君闻讯大喜。

    童福山来扬州就任的时候,除了两个‘家仆’和几名轿夫,丫鬟仆人一概没带。

    他们送童福山的那处宅子,分明是一处山庄,没有下人伺候洒扫怎么行?

    当即,他就将为童福山找佣人的事包在了自己身上。

    这些所谓的佣人一旦进了府,那就是自己的眼线。

    对此,童福山不知是没想到这一点,还是压根就没有在意,客套的感谢几句后就应下了。

    果然,还没一天的功夫,整个庄园厨子、马夫、丫鬟、老仆,就被何尚君置办的一应俱全。

    童福山再次感谢后,带着张林和李庸就住了进去。

    之后数日连头也没露,就躲在屋里养病,至多时不时的在院中透透气。

    看到童福山似乎真的‘老实’了许多,何尚君将此事报与方进染。

    后者虽然也猜不透童福山的真正想法,但终究暂时松了口气。

    虽然童福山不管事的态度让他们松了口气,但时间长了,他们也觉得有些受不了。

    整个扬州的盐商,可都等着盐道衙门开具的盐引运盐呢。

    虽然童福山完全将此事扔给了佐贰官处置,但方进染心里清楚,此事决不能长久。

    童福山‘称病’休养,那这段时间开具的盐引,到底算不算合法?

    方进染深知,这可是一颗大雷。

    一旦童福山病愈,他就能拿着这些盐引来找盐商的麻烦。

    若拿不到童福山亲手开具的印信,将他拉下水,将来一定会出变故。

    于是,在童福山病情‘略有好转’后,方进染不得不硬着头皮上门,请童福山坐衙。

    童福山一脸的不乐意,却耐不住方进染频频的‘好言相劝’,

    并在何尚君许下重利后,才勉强同意每日去衙门坐衙几个时辰。

    不过,反而是童福山这副半推半就,害怕担责的态度,倒是让方进染心中的疑虑又去了几分。

    仅仅三日,经童福山之手批复的盐引,就有三百万两之多。

    何尚君起初还很防备,依旧用了以沙代盐的方式试探。

    可出货不仅没有受到丝毫阻挠,就连那个爱捣乱的张升,忽然也不见了。

    一打听,居然是因为他顶撞了童福山,被后者直接撤职,让他回家休养了。

    何尚君大喜,一众盐商大喜。

    于是,这几日各个盐商开始大量出盐,轨迹遍布山东、浙江、江西、福建各省。

    对这一切,童福山似乎充耳不闻,视而不见。

    似乎,他真的已经准备和这些盐商同流合污,或者,他的目的真是那‘区区’几百万两欠税?

    这日,何尚君亲自将那首笔,一百万两欠税的银票交给了童福山。

    后者果然大喜,连连对着何尚君道谢,并约他等自己病好后,再一起去丽春院。

    何尚君心中鄙夷,但仍笑着答应。

    就在他离开后不久,门子忽然来报,有一个号称自己是‘姓吴的’朋友,想要求见童福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