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王丘自尽了?”

    乍闻噩耗,许圭被震得目瞪口呆。

    自己这才刚刚从牢里回来,怎么王丘就自尽了?

    最关键的问题是,他是怎么自尽的?

    “糟糕,难道他是用盛饭的木碟?”

    急匆匆的冲到牢房,见桌上的残羹犹在,木碟依旧完好。

    再看向王丘的尸体,却是脸色发青,似有中毒之相。

    许圭清楚,自己亲手所作的食物不可能有毒,那就是有人给王丘递了毒药。

    或者,从一开始王丘就带着毒药进了牢。

    但想想也不可能,因为自己可是命人严密搜查过王丘,甚至连嘴里都没放过。

    毒药,从何而来?

    “人犯!”

    他忽然想起,前几日大牢里曾送进来几名劫匪!

    可他又是怎么将毒药递给王丘的?

    喊来狱卒,许圭喝问这些日子有什么怪事发生过,这才知道那日劫犯殴击狱卒一事!

    “发生这种事,为什么不说!”

    许圭被气的够呛,这狱卒实在是太蠢了,竟然让人家在眼皮子底下完成情报投递!

    就在这时,赵爻也闻讯赶来。

    “怎么回事?”

    他的脸上尚有些苍白之色,急匆匆跑来后,额头微微有虚汗冒出。

    许圭无奈的将事情前因后果说出,赵爻的脸色微微一动。

    “许大人,劫犯之事确实古怪,但也不能确定是其所为。”

    许圭闻言沉下脸:“赵大人,你此言何意?”

    赵爻装作不经意的瞥了一眼残羹剩饭:

    “我不是怀疑许大人,但你刚与王丘用过饭,后者就被毒死在牢中,此事实在古怪。”

    “你怀疑是我?”

    “不敢。”

    赵爻笑笑:“不过,本官依律要查一下这些饭菜有什么异样,应该没有问题吧?”

    “当然。”

    许圭冷冷看着他:“但我又该如何确认,没有人在这些饭菜中作手脚呢?”

    “本官以人格担保。”

    “不好意思。”

    许圭冷笑:“非是本官不信任赵大人,但既然赵大人方才说要依律处置,那还是照着律法来最好。”

    被许圭一句话怼了回来,赵爻也一时无语:“那许大人的意思是?”

    “将饭菜封存,请公人监察,专人验对。”

    “好,就这么办!”

    赵爻本来就无意借此冤枉许圭,毕竟他没有任何动机灭王丘的口。

    但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但许大人毕竟有嫌疑,所以你不能再参与此案审查。”

    许圭冷冷瞧了他一眼:“好。”

    赵爻见目的达到,微微一笑:“来人,将王丘尸体...”

    话音未落,却见牢门外,一个身影搀着一个小老头进来,却是仵作卫二,搀着他的师父徐世凡。

    赵爻一愣,还未开口,徐世凡就笑着开口:“老朽听闻有要犯死于牢中?那老朽可得将尸首带走验尸。”

    “这...”

    赵爻有心想拒绝,但此人手持陛下手谕,他也不敢用自己的官威去压。

    “既然大人不反对,那老朽就把尸体带走了。”

    他也不多废话,一挥手,卫二立即将尸首盖上白布,喊来几个帮手,抬起尸体就往外走。

    赵爻还要说话,却被徐世凡拦住:

    “大人,请给老朽数日时间,必定查出王大人的死因,告辞,告辞。”

    赵爻还要说话,徐世凡却嘿嘿一笑:“大人留步,太客气了,不用送,不用送。”

    被徐世凡接连打断,赵爻的情绪都不连贯了,都忘了自己想说什么。

    等他反应过来,徐世凡早带着人消失在了地牢。

    虽然心里有点不踏实,但赵爻还是淡淡扫了许圭一眼:

    “许大人,既然你不能再继续参与问案,所以这里也不是你该待的地方,请吧。”

    “不急。”

    许圭笑看着他:“赵大人莫不是忘了,这些‘物证’还没封存呢。”

    “呵呵,你瞧本官这记性。”

    说着,赵爻喊来衙役,将桌上残余的饭菜、碗碟、酒盅等一一封好。

    然后在封条上,他和许圭各自签下自己的名字,再押了印,许圭才沉着脸离开。

    看着许圭离去的背影,赵爻的脸上亦阴晴不定。

    回到自己的住处,刚刚点燃烛火却看到桌边坐着一个人。

    “谁!”

    那人影笑眯眯的转身:“同卦兄,何事如此惊慌?”

    “陈栩,深夜来此作甚?”

    陈栩慢慢起身,顺手捋了捋自己的外袍下摆,脸色却变得严肃:

    “今年的对账有变。”

    。。。

    钱塘义庄,卫二拿起工具,就准备给王丘来个开膛破肚。

    徐世凡吓了一跳:“你干啥!”

    卫二一愣:“验尸啊?不然还能做啥?”

    “验你奶奶个脚!”

    虽已老态龙钟,徐世凡还是忍不住给了卫二一脚:“滚出去,给我看着大门,谁也不许进来!”

    “啊?”

    “啊什么啊?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说着,连连用拐杖在他的脑袋上狠狠敲了几下。

    被敲得头痛,卫二也不敢说什么,赶紧赔着笑脸,带着一肚子的疑惑退了出去。

    赶走卫二后,徐世凡就这么默默坐在王丘的尸体身边,怔怔瞧着烛火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王丘尸体上的右手手指,忽然微微一动!

    诈尸了?!

    面对如此诡异的景象,徐世凡似乎并没有什么意外,更没有惊慌的神色。

    他的嘴角反而微微翘起,噙着一丝笑意:

    “醒了?醒了就别装了,不然装的久了,假死也得变真尸。”

    随着徐世凡话音落下,王丘的‘尸体’忽然坐了起来,带着满脸的惊愕。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双手,满眼疑惑:“我不是服毒了吗?怎么没死?”

    “是啊,那可是鹤顶红,服了自然就该死。”

    徐世凡笑吟吟的,似乎在和王丘说话,又似是在自言自语:“但是,若服的不是毒药呢?”

    听到徐世凡的话,王丘愈发疑惑,旋即又面露惊喜:“难道,是严大人以假死之策,救我脱身?”

    徐世凡闻言,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他。

    “姓严的?”

    他慢慢露出狞笑:“先不说姓严的有没有这份本事,你觉得你若不死,他睡得着觉吗?”

    王丘闻言一呆。

    他心中的疑惑更甚:“不是严大...不是严世奋,那救我的人又能是谁?”

    徐世凡不答,良久后才叹道:“一个只要你说真话,就能保你‘在意’那人性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