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

    陈栩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心里却在思量林执因此行的目的。

    他不信林执因此人,看不清今年的形势。

    那么多州府的大人都不敢露面,怎么他一个墙头草却反而这么积极?

    林执因心里也清楚,不解释过去,这老狐狸一定会怀疑自己,赶忙笑呵呵的解释:

    “陈师爷,你也清楚,我...信不过别人。”

    陈栩恍然。

    其他人,无论是布政使还是知府,都豢养着自己的亲信。

    唯独这林执因生性谨慎,从不轻易信人。

    往年对账的时候,其他地方或多或少总有人不来,唯独他从未缺席过。

    如此一说,陈栩方才的怀疑已十去七八。

    林执因趁热打铁,苦笑诉苦:“陈师爷,实不相瞒,今年我本也不想来,可实在找不到托付之人,所以...”

    陈师爷笑笑:“理解,理解,林大人里面请,只是今年有些仓促,难免慢待了大人。”

    “不妨,不妨。”

    林执因憨厚笑笑:“能早些将这差事卸了才是正经,哪还有心思谈什么慢待不慢待的?”

    “林大人快人快语,请!”

    林执因到后不到两日,山东和湖广的代表也到了。

    陈栩也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悉数安顿好后,给程山去了信。

    现在,就只剩下手握直隶大账的程山未到。

    程山很快收到来信,依照之前的计划去了扬州府衙,借着与驸马商议下任扬州知府人选的名义,试探许、童的动向。

    “驸马,臣以为童大人熟知扬州事,不妨请他暂代知府。”

    “童福山?”

    王宁一愣:“这愣头青不合适吧?更何况他已经身兼数职,再加上扬州知府...这于官制不合啊。”

    “代,是暂代。”

    程山笑道:“臣已向陛下上书,请尽快任命新的知府,但偌大的扬州总不能没人管啊。”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

    王宁假作沉吟:“这样吧,我把那小子喊来,咱们一起问问他的意思怎么样?”

    “那可太好了!”

    程山此行的目的,就是想亲眼看到这俩家伙,要是能用扬州知府的差事,将他拖在扬州这烂摊子事上,就更好了。

    “驸马,臣以为不妨将许大人也一并请来,许大人能力出众,请他协助童大人,师兄弟共同治理扬州,也不失为一桩美谈。”

    王宁笑笑:“人我可以喊来,但协助什么的就算了,他毕竟还有杭州那边一摊子事呢。”

    “是,是臣贪心了。”

    没过多久,正忙着办差的二人,就被白瑾喊了来。

    尤其是童福山,更是一脸莫名其妙:“哎呦我的好驸马爷诶,您知不知道我每天忙的都快喘不上气了?”

    “事先说好啊,今儿我可没时间陪你聊天逗闷子,有啥事你赶紧说。”

    王宁脸色一沉:“爷是那没谱的人吗?找你来爷有正事,你看这是谁?”

    童福山这才看到程山:“唉哟,原来是程大人啊,下官失礼了,抱歉抱歉。”

    嘴上说着失礼,但脸上却一点歉意都没有。

    只有许圭照足了礼节,微微躬身施礼:“见过驸马,见过程大人。”

    但他的脸上,却带着十足的客套与疏远。

    程山也不以为意,想来也早知童福山的揍性,闻言只是笑笑:

    “今日请驸马将二位大人请来,是为了扬州知府之位暂悬一事。”

    童福山一愣:“程大人,你不是准备让我当这个劳什子知府吧?”

    程山笑笑:“那童大人愿意吗?”

    “别闹了。”

    童福山谑笑道:“我可是盐道衙门,兼着巡盐御史的二品官,你拿五品的知府来糊弄我啊?”

    “什么话!”

    王宁脸色一沉:“朝廷的官职是白菜吗?由得你在这挑来挑去?”

    “不是”,童福山有些冤枉:“驸马爷哟,我这每天都快忙死了,哪有空管这些事?”

    “这不是程大人也在吗?能者多劳,你就让他顺手干了呗?”

    “什么话!”

    王宁哼了一声:“陈大人身为直隶布政使,代天子巡守一方,每日有多少事要忙?

    他是做大事的人,哪能只管扬州这点小事?那不是大才小用了?”

    程山呵呵笑道:“驸马过奖,臣谈不上什么大才,唯勤奋谨慎而已,只是确然公务繁忙,实在无法抽身。”

    说着还叹口气:“这不前些日子淮安府报灾,说死了不少难民,臣还要去淮安过问赈灾的事宜。”

    “程大人辛苦,等回京之后,我必向陛下为你表功。”

    “谈不上,谈不上。”

    程山连连摆手:“灾民衣食无渡,臣每晚自责的更是难以入睡,何敢谈功?陛下不怪罪于我,就是天大的恩德。”

    说着又看向许圭:“许大人,我知道最近你也回不去杭州,不如暂代...”

    话没说完,童福山笑呵呵的插嘴:“那倒也是,我一个人在扬州也孤闷的很,不如你跟陛下说说,就留在扬州算了。”

    “别胡闹!”

    许圭眉头一皱:“你别忘了,先生来信说过,前线军备紧张,还一直催着要银...”

    话没说完,似乎警觉自己失言,赶紧向王宁躬身施礼:

    “恕臣实在无力脱身,扬州知府一职,还请程大人另寻高明。”

    “无妨,无妨。”

    刚刚许圭‘无心’说漏了嘴的话,程山一字不落的听在了耳朵里。

    苏谨不在扬州,而是去了前线?

    这可真是太好了!

    见目的已经达到,他笑着起身:“既然二位大人公务繁忙,那本官也就不勉强了,等淮安事了之后,再拟一个名单请驸马再过目。”

    “如此甚好。”

    王宁也笑着站起来:“程大人心系灾民,那我也不留你了,等程大人马到功成回来,我请大人松鹤楼听曲。”

    “好,下官一定准时赴约。”

    送走程山,王宁的脸色忽然沉了下来:“此事你们有几分把握?”

    “九分九吧。”

    童福山笑眯眯的坐下:“先生教导我们,满招损,谦受益,凡事哪怕是十成十,也不能说的满了,就九分九吧。”

    “呵呵...”

    王宁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你和你家先生还真谦虚。”

    童福山嘻嘻一笑,转头看向许圭:“没想到你个一脸正经的许圭,骗起人来也是面不改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