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下吧,这里已经没有你的位置。”

    朱棣毫不留情下达了驱逐令。

    杰克心里清楚,朱棣所谓的退下,绝不是离开现场而已。

    而是滚出大明。

    恐怕此刻的鸿胪寺,早已被打包好了行李,只等他回去后,就会立即驱逐出京。

    目前来说,唯一的好消息是,王的身份并没有暴露。

    “等等!”

    杰克默然回首,却看到苏谨笑眯眯的看着他:“告诉你那王,这是最后一次,下次再敢入镜,可就回不去了。”

    !!!

    杰克顿时惊慌失措,手中的玉杯跌落在地,啪的一声碎裂。

    “苏大人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是吗?”

    苏谨就这么冲着他笑,笑的后者心里直发毛。

    “我说什么,你心里清楚。”

    随意取过桌边酒杯,苏谨轻轻端起:

    “别忘了,他可是大明头号通缉犯,若非这使者身份,现在他应该和下面的那些人跪在一起才对。”

    “哦,不对,他是战犯,他不配。”

    说完,将杯中酒轻轻倾倒,在眼前划出一道笔直的酒线:

    “这杯酒,是我请他喝的。”

    “你!”

    杰克熟知汉事,自然清楚苏谨动作的含义。

    “好,好!”

    “苏大人,我回去之后会如实向王禀报你的无礼!”

    他的脸上露出狞笑:“但若你落在王的手上,可未必有回大明的机会!”

    “是吗?”

    苏谨不屑的笑笑:“拭目以待。”

    “好,拭目以待!”

    杰克二话不说转身离开,下了城楼的时候,忍不住回望一眼高大的明皇宫。

    “他日,吾王定会带我等征服此地!”

    “届时,我今日受到的羞辱,将会百倍归还!”

    杰克走后,朱棣摆摆手,蒲氏那些企图出卖大明,逃离海外被抓回来的族人,也被一一押了上来。

    只是这一次,朱棣却没了观看的欲望。

    他摆摆手:“朕乏了,先行回宫。”

    说完还不忘回身叮嘱一句:“尔等在此好生观望,望不要步其后尘。”

    语气平淡,但话音中的警告之意却无比浓烈。

    “臣等恭送陛下。”

    在场的大臣虽然恭和,但语气中止不住的颤抖,出卖了他们惧怕的内心。

    “苏大人,姚大师,随朕来。”

    早知自己逃不过的苏谨,没说什么跟在朱棣身后离开。

    姚广孝念声阿弥陀佛,慢慢走在苏谨身边。

    其他人或羡慕,或嫉妒,或愤恨望着几人背影,却不敢说什么。

    任亨泰默默看着宫外刑场,表情看不出喜怒。

    谁也不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什么。

    或许是疲惫,或许是对大明未来的担忧?

    谁知道呢?

    御书房内,朱棣面露不悦:“怎么回来不提前说一声?”

    “臣怕呀。”

    苏谨笑嘻嘻的看着他:“陛下你也知道,想杀臣的人实在太多了,这回京之事,知道的人还是越少越好。”

    朱棣瞥了他一眼,暗啐这小子嘴里就没实话。

    锦衣卫密奏都说了,你小子回京的路上还折道跑了趟黎城,去看老婆和儿子。

    只是这事他不能拆穿。

    毕竟他的心里清楚,为了帮自己,苏谨已经牺牲了太多陪伴家人的时间。

    这种事对于大部分的臣工来说,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别说几个月了,就算几年,十年不见,他们也不会当回事。

    但苏谨这小子不一样,这家伙心里只有家人。

    能数个月不归家,已经是他的极限。

    自己要是在这方面过于苛责,这小子真能撂下手里的事就跑。

    更何况,朱棣心里清楚。

    苏谨愿意这么帮他,不是因为他是大明皇帝,而是因为对方喊自己一声‘大哥’。

    他帮的,不是即将改元的永乐大帝,而是那个在凤阳一起拜妈祖娘娘的狄竺。

    想到这里,朱棣忽然想起一件事。

    那个妈祖娘娘的画像,为何和自己见过的都不一样?

    摇摇头没往深处继续想,朱棣转移话题:“对了,你这次为何放过那个约翰?”

    “因为我刚刚搞清楚一件事。”

    苏谨面露嗤笑:“这个约翰压根就不是什么‘王’,或者说,他的背后另有其人。”

    “什么?”

    朱棣有些懵圈:“他不是王?”

    “你见过哪个君主没事干就跑前线的?”

    朱棣想了想,忽然指着自己鼻子:“我不就是吗?”

    苏谨没好气的看他一眼:“你不一样,你不是正常人。”

    “滚滚滚!”

    朱棣被气乐了:“你就拿我逗乐吧,说正事。”

    “好。”

    苏谨指着书房内那张《万国坤舆全图》:“你喜欢北征,但距离大明疆域也不过千里,

    但这谙厄利亚距离咱们这里,又何止千里?”

    “往来一次需要多少时日?”

    苏谨凝目望着舆图:“难道,他就不怕有人趁机夺他的权吗?”

    “要知道,谙厄利亚人,也不可能全部是铁桶一块。”

    “嗯,言之有理。”

    朱棣闻言沉思:“这么说来,要么他就像我一样,出征之前留下太子监国,

    要么就是这国家的主人,其实另有其人,而那个人,一定具有皇权的合法血统。”

    “不错。”

    苏谨冷笑:“所以,即便我杀了这个约翰也没用,对方完全可以换一个代言人,继续完成任务。”

    “既然这个约翰的行藏已露,行为、习惯也被咱们研究透了,为什么要让对方换一个不熟悉的人来呢?”

    “更何况,对方毕竟是谙厄利亚名义上的王,若以来使的身份杀了他,对我大明不利,也会激起对方不死不休的决心。”

    “这与咱们目前的利益不符,只能徒耗大明国力。”

    闻言,朱棣在心中不停掂量着苏家的话,忽然问道:“这么说来,你又有新的计划了?”

    “计划还没有,想法倒是有一点,只是需要一个人配合。”

    苏谨笑笑:“对了,你家老三怎么最近没消息回来?”

    “你说高燧这小子?”

    说起这个,朱棣就来气:“这狗东西上次来信,说什么大局已定,之后就再没来过信,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我只知道,这小子最后一次寄信的地方,是在昌剌比海那边。”

    “不会吧,不会吧?”

    苏谨眉头一挑,找到昌剌比海的位置:

    “我上次就说了一句,这地方有我要的东西,这小子难道...”

    “嘿,越来越有意思了。”

    正准备说什么,忽然门外纪纲急奏:“陛下,臣有急事请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