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曾艳、曾佳姐妹俩联手,让周进左拥右抱,联合开发,称心如意了一回,这才让心中的烦恼有所舒缓。

    “往好处想,不是还得了一个虾须镯,值好几百两银子呢。”周进苦笑着,这样安慰自己道。

    他将这只虾须镯放在枕头底下,很快就呼呼大睡了。

    周进本以为,他和平儿姑娘之间福缘浅薄,怕是再也没有机会见面了。

    谁能想到,第二天一大早,平儿姑娘竟然又上门来了。

    不过这一次,她的精神状态很不好,脸色蜡黄,两只眼睛哭得红肿着,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周进被曾艳从床上叫起来,三步并做两步地冲到院子里,看到平儿姑娘面容憔悴地站在自己跟前时,简直不敢相信,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因为什么?

    “出什么事了?我不是把身契都还给你了吗?”周进百思不得其解,连忙询问道。

    平儿姑娘还在哭泣,她身旁的来旺儿媳妇替她回答道,“哎,还不是那只虾须镯?我们家琏二奶奶的意思是,虾须镯是金陵王家的祖传宝物,必须得送还给她,至于平儿姑娘,大爷您若是想要留下,倒是也无妨。”

    周进一听乐了,还有这种好事?

    “也就是说,你们家琏二奶奶改变主意了,她的意思是,平儿姑娘可以不要了,但虾须镯必须还给你们?”

    “一只虾须镯而已,难道比平儿姑娘这个大活人还要珍贵?”周进越说越气愤,忍不住反问道。

    来旺儿媳妇支支吾吾地说道,“这这这,这只虾须镯价值不菲啊,一个失了清誉的姑娘家才能值多少钱……况且,话也不能说得这么难听。琏二奶奶也不是不要平儿姑娘了,但相对而言,那只虾须镯对她也格外重要,毕竟是长辈赏赐下来的,也是对长辈们的一份念想嘛。若是大爷您好人有好报,不仅愿意归还虾须镯,还愿意把平儿姑娘一并还给我们家琏二奶奶,我们必然是心中感谢万分的。”

    气得周进没好气地说道,“你们这是把我当傻子?”

    来旺儿媳妇赔笑道,“哪有哪有,我也只是这么随口提了一嘴,一切都要看大爷您自己的意思。大爷您若是不同意都给,便把那只虾须镯还给我们家琏二奶奶即可,您昨天不也说过吗,允许我们家琏二奶奶二者取一样。至于平儿姑娘,我们也一块儿带来了,以便当场交割。”

    说实话,这笔买卖,让周进很有些喜出望外。

    但他嘴上却故作犹豫道,“她王熙凤怎么老是改变主意?一会儿说要把平儿姑娘还回去,说是平儿姑娘对她很重要;一会儿又说要把虾须镯还给她,说是虾须镯寄托着她对家中长辈的念想。她究竟是怎么想的?到底是平儿姑娘对她很重要,还是虾须镯对她很重要?不会等到她把虾须镯骗到手,又向我重新讨要平儿姑娘吧?”

    “不会不会,这绝对不会。”来旺儿媳妇当面保证道。

    “那身契带来了没有呢?”周进面无表情地说道。

    来旺儿媳妇连忙答道,“带来了,带来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平儿姑娘的身契递交上来。

    周进故意生气不接,她便将身契强行塞到了曾艳手中,似乎铁了心要把这笔交易做成。

    曾艳拿到身契后,仔细查验了一番,确认无误后,便回到卧室中,将那只虾须镯取了过来,交到来旺儿媳妇手里。

    “可仔细瞧好了,下次再过来罗唣,我一律乱棒打出,别怪我到时候不讲情面。”周进冷冷地说道。

    等将来旺儿媳妇送走后,周进忍不住嘿嘿地笑出声来。

    “你这下算是心满意足了。亏得昨晚我和妹妹二人,生怕你心情抑郁,使尽了浑身解数,劳累了半个晚上,差一点连腰肢都累断了。现在看来,纯粹是做白用功。”曾艳向周进抛去一个媚眼,娇嗔着说道。

    周进嬉皮笑脸道,“也不能说是白用功,你们姐妹俩有心了,都很好,平儿姑娘能重新回到我这里来,也很好。你们的好处,我都会牢牢地记在心里头的。”

    “你就会贫嘴。”曾艳抱怨了一句,本想再说几句俏皮话,但看见平儿姑娘神色不太好,便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预备将她送往北跨院中,将她安置在她原来所住的那间屋子。

    平儿姑娘却乞求道,“昨日刚和晴雯、彩云和小红等人告别,这一下子再回去,我也不太好意思了,便在正院中找一间厢房,让我暂且住下来吧。”

    周进思忖道,“那也行。西一厢房原是晴雯住在那里,后来她去了北跨院中居住,那间厢房便空了下来,不如你便住在那里吧。还有那个林红玉,也就是小红,既然以前她在王熙凤手底下办事,也给你打过下手,便干脆划拨到你这里,让她继续在你身边做事吧。”

    平儿姑娘心中感动,她知道这是周进在向她示好,意在告诉家中诸位妇人,她是周进心目中的姨娘人选,也第一时间给予了姨娘待遇。

    但她因为心事沉重,只是向周进浅浅地鞠了一躬,便随着曾艳前往西一厢房休息了。

    周进深知她内心正经历着巨大的波澜,平儿姑娘从小跟在王熙凤身边,平日里也时常被王熙凤洗脑,说是把她当做结拜妹妹一般看待,结果就因为一只虾须镯,王熙凤舍不得,便仍旧把她交还给了周进,仅为了能把那只虾须镯弄到手。

    平儿姑娘心目中十几年的姐妹感情,让她得以在贾琏的威逼利诱和王熙凤的猜忌防范之间,左支右绌,竭力周旋,结果就因为一只虾须镯,就被王熙凤给抛弃了。

    这让平儿姑娘如何想得通,又如何面对自己长达十余年的时间、精力和情感上的付出?

    她回到西厢房后,便直接躺在那张小床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曾艳面对这种情况,不知道如何处理,她把目光转向周进,希望他能给出下一步指示。

    周进摇了摇头,低声说道,“算了,让她先哭一会儿吧,她这次真是伤心透了。”

    周进将林红玉叫来,让她以后在西二厢房居住,以后便跟着平儿姑娘做事了。

    周进也无意征询林红玉的意见,直接吩咐道,“你这几天,便在你平儿姐姐身边守着,她若是渐好了,也少不了你的好处。她若是不太好,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明白我的意思吗?”

    林红玉原本还想着,就凭王熙凤和平儿姑娘的关系,今后势必会将她们二人接回去,所以她往日里,对周进便有些不假辞色,让周进很难占到什么便宜。

    即便有一段时间,她被打发到晴雯手下干活,被指使着洗衣扫地,受尽了欺辱,她也从没动摇过自己的决心。

    一个乡下土财就想把自己收为通房丫头,凭什么?

    可如今,王熙凤连平儿姑娘都放弃了,哪里还会想到她这个小丫头?

    既然托付在周进名下求生,已经成为定局,林红玉便也不再作它想,她老老实实地听从了周进的吩咐,点头应允了下来。

    此后两三日,周进每逢有空,便来到平儿姑娘房中,看望她一回,又殷勤地询问平儿姑娘有什么需求没有,各种土味情话更是脱口而出,总算把平儿姑娘那颗冰冷的心肠焐热,准许他晚上在屋子里贴身陪同了。

    周进这才明白,那日平儿姑娘重返荣府之后,在王熙凤跟前都经历了一些什么。

    “我做梦都没有想到,这次就因为没有把虾须镯还给她,她便动手打了我一个耳光。当时来旺儿媳妇还在一旁劝说来着,说是大爷您硬是要把虾须镯留下来,怪不到我身上,她也全然不听,仍旧把我大骂了一通。我真心想不通,以前我在她身边时,各种衣服首饰,不知道浪费了多少,许多上好的衣料用不着,都是直接赏给了下人,连眉头都不用皱一下。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个样子,就因为一个虾须镯,便要如此翻脸,连素日的姐妹之情都忘记了?”平儿姑娘哭哭啼啼地说道。

    “有没有这样一个可能?”周进有些迟疑地说道,“一是你所谓的姐妹情深,只是你自己的臆想,在王熙凤看来,你们的关系在本质上属于一种主仆关系,她之所以说是把你当做妹妹看待,不过是为了安你的心,让你更好地在她身边服侍而已。”

    不过,像这种挑拨离间的话,周进也不敢多说,毕竟在眼下,他和平儿姑娘也是一种主仆关系。

    因此,周进很快转移话题道,“二来,是不是荣国府寅吃卯粮,日渐败落,以至于那只虾须镯,早就被王熙凤安排好了用途,是要拿到当铺中,典当好几百两银子来急用呢?”

    “这你怎么知道?”平儿姑娘惊讶地问道。

    她原以为,贾琏、王熙凤夫妇私下里找鸳鸯姑娘借当一事,仅限于邢夫人、平儿姑娘自己和来旺儿媳妇等身边少数几个人知道,结果现在连周进这个外人都知道了,那岂不是说,荣府财务亏空一事,在北平城中已是众所皆知?

    不过,平儿姑娘现在已经托身在周进家中,荣府那一摊子事情,轮不到她来操心了。

    相反,在周进那只咸猪手的撩拨之下,她已是粉面含春,欲罢不能了。

    平儿姑娘早已懂得男女之事。

    往常在荣府时,她负责给贾琏、王熙凤夫妇俩做通房丫头,不知道见识过多少次那种旖旎香艳的场景,但因为受制于自己的身份,也不愿意和王熙凤争风吃醋,她只能死死地控制住自己的欲念,不让自己生出任何春意荡漾的念头。

    如今来到周进家中,上头没有大妇辖制,家中又没有太多杂事分心,她也想让自己压抑多年的情感喷薄而出,伏倒在周进肩头痛哭一晚啊。

    但周进却急于在平儿姑娘跟前,树立自己正人君子的人设,说她刚来乍到,需要好好休息几天,随后便起身离去了。

    气得平儿姑娘差点把被单都撕烂了,“难道周进是个银样蜡枪头,竟然如此不解风情?”

    但一想到王熙凤所说的,男人都是馋嘴的猫,平儿姑娘便又放心了,她心想,等再过几天,看你来还是不来?

    “哼,休想要拿捏我。”平儿姑娘尽管心中空荡荡的,却仍旧自信满满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