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行部中但凡以小队为形式进行任务都会委任一名专员为队长,而这次的赴日三人小队中林年正担当了这个职位,所以牛皮纸袋是被执行部的人专门送到了他的手上,意思是由他亲启在观看内容后进行独立的判断该如何完成后续的任务。

    ‘S’级的特派任务,林年闻所未闻,就算是上一次芝加哥的战争实践课难度也不过为‘A’级而已,事后打败了真正的敌人,封存的档案中至多提升到了‘A+’的级别,可现在横在林年面前的文件刷着暗红的水银,巨大的‘S’令人惊悚不安。

    其实按理来说,正常情况下,就算是‘S’级任务,那么作为队长的林年更该将这份情报共享给队员,集思广益商讨完成任务细节和步骤,可这次不同,白纸文件开篇第一段便绝了林年公开情报的心:

    【此下密文,除启封者,机密勿泄。】

    这意味着这是独属于林年一个人的情报

    ——同时这也是一个在三人小队赴日任务之下的一个独立的新的任务。

    被坑了啊。

    林年无声叹息,也难怪今早忽然收到了任务加急的通知,原来不是访日的行程加紧,而是有另外的新任务加急落到他头上才让这次任务开始的如此匆忙。

    是校长的意思?还是执行部的意思?

    林年揣测着的同时将文件全部抽了出来,同时还在牛皮纸袋里倒出了一个黑色的U盘和一盒...火柴?

    林年把U盘和火柴放到了水槽旁,扫过了手上文件的情报,不过几张白纸却是让他越看越是皱眉,同时数次的把视线放到了水槽上的U盘上,脸上凝重和诡异的神色越发明显,整个阅读的过程持续了数分钟,直到最后他才又叹了口气抽出文件的最后一张放到一旁,又将剩下的纸张放进了洗手间的水槽里。

    “这可真是一个麻烦的任务啊...”林年从火柴盒中拿出了一根火柴,划燃丢了进去,在触碰到火柴的瞬间纸张化作一团火球顷刻间燃烧殆尽没有留下任何黑灰和杂质,就连烟雾都没有留下多少,这倒也是省了林年取烟雾警报器的工夫。

    硝化纤维特质的文件纸张,遇火及焚不留下半点痕迹,文件的最后特地嘱咐了阅读者要在阅读完毕一分钟内销毁文件,一旦文件中的情报遗漏,泄露者将会承担一切后果与责任,极大可能触动亚伯拉罕血契条约遭受到‘党规’惩戒。

    这种警告的手法极为严厉,白纸黑字之间充斥着一股机器的身铁味,在卡塞尔学院中林年接触过校长,也接触过执行部部长,两者给他的感觉都不同于这份文件,硬要林年猜测这份‘S’级机密任务的来源,他只能想到一个出处——校董会。

    在守夜人论坛上林年看了许多有关学院的相关事情,其中对于校董会的侧写从来都是强权与冷厉,这种不近人情的任务以及将执行任务者的生命置之度外视为工具的作风简直太合适校董会不过了。

    “考虑到我们的队伍人员配置问题,难怪要偷着摸着把这份文件塞我手上啊。”林年打开了水龙头熄灭了火柴梗,将火柴盒撕成了碎片冲下了水涡。

    “校长那边知情么?如果知情的话在上飞机前也没有联系过我,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也默认了这个任务?”林年站在水槽前垂着头静静地理着思绪:“这种任务真的适合落到我的头上吗?校董会为什么会如此信任我?这种事情不应该交给知根知底的人来做吗?”

    “执行部没有合适的人选?...不,不可能,我太看得起我自己了,实战经验缺乏、对秘党的忠诚也不足,比我更合适的专员应该信手拈来...”林年低声喃喃着:“不怕我站队是因为有我的把柄吗?”

    把柄。

    林年想到了还在学院里的自己的姐姐,顿然一阵明了,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明了。

    “真是...有够‘大人’的做法。”他淡淡地说道,抓起了桌上的U盘放在了口袋里将之前特地抽出来的一张文件塞入牛皮纸袋封好,随手按下冲水马桶的按钮,打开了洗手间的门走了出去。

    *

    “出来了?要不要喝橙汁,冰箱里还有剩的。”机舱里,曼蒂端着两杯柳橙汁看向走来的林年问。

    “谢谢。”林年没有拒绝接过了一杯,随手将牛皮纸袋放到了桌上。

    “任务相关的资料吗?”擦了脸,换好衣服的宫本一心脖子上搭了根毛巾坐在座椅上看向桌上的牛皮纸袋。

    “算是吧。”林年瞥了一眼牛皮纸袋:“里面只有一张表格,大概是想让我们填这次日本分部交流之心的心得和帮助当地执行局完成任务的简报。”

    “像是寻常大学的实习报告?”曼蒂喝着橙汁说。

    “差不多。”林年说:“之后执行部会根据我们的报告给我们打分,对我的奖励大概就是奖学金什么的,师姐的话就是学分吧?如果完成的足够出色,说不定今年师姐的绩点都会直接被拉到优秀的水准。”

    “哦哦?真的吗?”曼蒂精神一振忍不住站了起来,这时飞机一阵摇晃,对座的宫本一心陡然抓住肩膀上的毛巾谨慎地看了一眼曼蒂手里抓着的柳橙汁。

    “真的。”林年坐了下来捧着柳橙汁喝了一口,又看向宫本一心:“11小时的飞机直达东京成田机场,我们还有大把的时间,有兴趣聊一聊日本分部的事情吗?”

    “聊日本分部?林君这段时间真的没有对日本分部有过半点的了解吗?”宫本一心顿了一下看向了林年。

    “这段时间很忙精力有限没办法同时顾及两边的事情。”林年解释。

    “我听说了,这段时间你跟你的师姐几乎形影不离,我猜你们应该是在研究什么重要的课题,有什么丰硕的结果吗?”宫本一心看了眼曼蒂。

    “结果谈不上,熬夜倒是熬了不少。”林年笑了笑。

    “熬得我都有黑眼圈了。”曼蒂叹气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曼蒂同学,你也不知道日本分部那边的情况吗?”宫本一心第一次叫了曼蒂的名字。

    “我不知道。”曼蒂摇头:“不过我倒是有几个去日本分部实习过的朋友,但他们回来之后都对那边发生的事情讳莫如深,每次问他们他们都说没什么特别的,只是一次简单的实习罢了。”

    “正常现象。”宫本一心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我觉得比起我口头说明,或许等你们到了那边后亲身感受效果来的更好,况且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这次接待我们的人应该是宫本家与犬山家两大家的成员,所以就算文化差异有所冲突也不会给各位带来什么困扰的...日本分部那边的待客之道向来很好,尤其是贵客。”

    “听起来很放心,不过宫本前辈提到了‘犬山家’、‘宫本家’,在日本分部像是这样的家族还有很多吗?”林年问。

    “一共八大家族,以橘家为首,后源、上杉、风魔、樱井、龙马,以及最后你们所指的犬山与宫本,八大家族并统日本分部,集合为共同利益,一称‘本家’,又名‘蛇岐八家’。”宫本一心淡淡地说:“如果以学院本部对照,以八家的地位能相匹配的大概只有高高在上的校董会,八大家族与校董会都是一样性质的产物,出没于社会各界掌控资源,又汇聚到秘党之内支持屠龙事业。”

    “这么一听感觉你们的八大家族比校董会时髦值不知高到哪儿去了。”曼蒂感慨。

    林年也深有所感,蛇岐八家这种拉风的名字可比校董会抓眼球多了,感觉前者都是赤身持刀上战场能以一当十血拼龙类的好汉们,而后者就只能窝在学校里潜规则漂亮女学生和靠克扣学生的猪肘子纯度赖以度日了。

    “可欧洲的秘党们可一直都是掌控最大发言权的霸权组织啊,相比之下本家的声音就只能蜷缩在极东一角,所以我才会到本部‘进修’,而本部的学员去本家是叫作‘考察’。”宫本一心淡笑着说。

    “家族形式统领的分部,感觉很复古...”林年感觉有些怪怪的,又说不出哪里奇怪:“宫本前辈,我记得你是宫本家的成员,你们宫本家具体是以什么营生的?”

    “科技。”宫本一心说:“宫本家主正是日本最大的‘岩流研究所’的所长,就连日本下水道的设计都由我们主管,在日本的科研、民生科技上宫本家做出了许多卓越的贡献,也可以说我们吃的是政要发下公饷的政务机构。”

    “哦!”林年瞬间对宫本一心的家室有了清楚的认知:“我之前还听说你以前从事过黑道事业,看起来流言不实啊,如此家世背景你根本没有理由去做那些事情。”

    “不,这是事实。”宫本一心摇头。

    林年愣了一下后挠了挠头:“但不管怎么说你现在已经改邪归正了,以前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

    宫本一心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硬生生被林年的话给憋了回去,他神色有些古怪:“林君很讨厌黑道?”

    “有点。”林年说:“我以前招惹过学校附近的小混混们,有过一段不算愉快的经历,所以对这方面的人事比较抵触。”

    “这样啊。”宫本一心缓缓点头表示了解,随即陷入了跟深层次的沉思,似乎是在想如何该把本该很早就说出来的一些事情‘合情合理’的解释给林年听。

    “那犬山家是做什么的呢?跟校长喝下午茶的时候校长还提过犬山家的家主是他的学生呢,我此行的目的也是跟犬山家家主学习经验和知识。”林年又问。

    “犬山家吗?是风俗业。”宫本一心下意识回答。

    “噗。”一旁喝柳橙汁的曼蒂没忍住喷了一点出来,还好抬手捂得及时,而对面的宫本一心也抬毛巾抬的飞快。

    “咳咳不好意思...我可能最近熬夜熬太久了耳朵出了点问题...”曼蒂咳嗽着连连道歉。

    “你没听错。”宫本一心放下了毛巾面色平静地说:“犬山家从事的行业是风俗业。”

    “人文风俗?”林年表情也有些不正常,心里暗想应该是自己戴着黄色的眼镜看东西才是黄色的。

    “不,就是风俗业。”宫本一心说:“红灯区,歌舞伎町一条街,夜店,俱乐部,这些都是犬山家涉足的产业。”

    林年和曼蒂花费了足足十秒来消化这个信息,最后由曼蒂小心翼翼的举手提问:“也就是说这次接待我们考察日本以及教导师弟的其实是当地的风俗业龙头老大?”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没错。”宫本一心点头。

    林年沉默了,曼蒂也沉默了。

    “在犬山家下最出名的产业大概就当属玉藻前俱乐部了。”宫本一心说:“如果没有意外的话那里将会是诸位日本之行的第一步,这算得上是极大的殊荣,就连我都有些沾光了,平时要想去玉藻前俱乐部可要提前很长一段时间预定席位。”

    “他还是个孩子啊!”曼蒂忽然震声看向一旁娇嫩的雏花朵。

    “我...”林年犹豫了一些,看向宫本一心平常的脸色又顿了一下,深吸口气:“我没什么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