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UN·COFFEE的玻璃门被推开了,门顶挂过铃铛响起了清脆悦耳的铃声在空旷的店面里回荡,店内没有响起女学员充当的服务员甜美的欢迎光临声,只播放着普契尼《蝴蝶夫人》的咏叹调。

    楚子航走进了店内首先看见的就是那棵贯穿了整个店内空间,蔓延到二楼的常青树,上面圣诞节时特地挂的饰物还尚未取下,包括整个咖啡店都还笼罩在一股红白暖色的圣诞气氛里,鹿角和装饰花环到处可见,就连圣诞打折的招牌都还躺在角落没有撤去。

    “你很准时。”二楼的木栏边上,响起了男人的声音。

    楚子航抬头去看,看见了坐在座椅上端着一杯咖啡的金发男人,咖啡店里开了热空调的缘故,他只穿了一件海蓝色的衬衫,卷起袖子露出了线条分明的手臂,手腕上戴着一块复杂的潜水表,白光落在他的身侧,整个人根本没有往日那股盛气凌人的感觉,反倒是显得格外随和。

    楚子航没有立刻去应答他,在对方的注视中提着手中的纸袋子一路从左侧的楼梯走上,再经过了对方的桌位坐在了对面,而已坐下他的面前就已经提前静放着一杯热腾腾的美式咖啡,白色托盘上放着一条白糖和一条奶精。

    “不知道你的口味,就没有擅自给你加东西。”恺撒轻微抬头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更舒服一些。

    “你把店员全部赶出去了吗?很像是你的风格。”楚子航没有动面前的咖啡,规规矩矩坐着看着对面的恺撒说。

    “我暂时给咖啡店里的员工和老板放了一天的假,你进来时也应该看到玻璃门上挂着的歇业了,在我们离开之前不会有任何人会误入打扰到我们。咖啡是我亲手做的,不是速溶,味道我很有自信,再不喝的话凉了口感会稍微次一些。”恺撒将咖啡杯递到了嘴边轻轻喝了一口,注视着楼下打在落地窗边木桌上的浅浅阳光。

    “有些时候我一直以为你的外在是装出来的,但经过上一次的事情后,我逐渐发现你的确是个表里如一的人。”他说,“这应该算是我们第一次正式私下见面。”

    “如果不算自由一日的那次,那这是第一次。”

    恺撒手指轻轻敲在了桌上,顿了一下无奈笑着说,“你的确是个表里如一的人...我也才从来都不喜欢你。”

    “这算是宣战发言吗?”楚子航看着那双海蓝色的眼眸问。

    “在狮心会的人眼里,所有事情都要通过打打杀杀来决定胜负?”恺撒轻轻躺在了椅子上跟他对视,“我以为在新的会长走马上任之后狮心会会有所改变,但现在看来改变的从来都不是狮心会,而是坐上狮心会椅子的人。”

    楚子航没有对这句话做出应答。

    “那是我想要的东西?”恺撒静了一会儿后忽然问。

    “是的。”楚子航看了一眼脚边的纸口袋,在里面装着一叠精心包裹好的文件。

    “其实最开始我以为你会拒绝我。”恺撒调转目光看向了楚子航。

    “为什么?我又没有拒绝的理由。”楚子航说。

    “没有拒绝的理由?”

    恺撒怔了一下,片刻后在对方平静的表情里找到了这句话的答案...的确楚子航没有拒绝的理由,恺撒站在学生会主席的位置,向狮心会借阅一些档案室里的资料,楚子航如果拒绝就需要理由。

    如果理由是狮心会和学生会是敌对关系不允借阅,那岂不是显得太不成熟,如果是因为担心借阅的资料会让学生会超过狮心会从而拒绝的话,那又不是显得狮心会太过怯懦了?

    楚子航不喜欢恺撒,但这成为不了他拒绝恺撒的理由,因为他只是不喜欢这个人,而不是讨厌。既然没有拒绝的理由,他也没有忙到完全抽不出时间见这一面,那么他就来了,如约出现在了这里。

    很简单的思维,也是特别楚子航的思维。

    “所以这只是一次私底下的学术交流会?并不意味着狮心会和学生会以后的关系会为此走好?”恺撒颇有深意地问。

    “狮心会从来没有把学生会当做过敌人,行驶在公路上的汽车不会因为有人试图超车就会去暴躁行驶,这是特别危险且幼稚的行为。”楚子航平静地说。

    “可你们始终也没有减速过,而那些试图超车的那些人总会自己翻车在路上。”恺撒理解了楚子航的比喻,也为之淡笑了一声,“能看看东西吗?”

    楚子航将纸口袋提到了桌面上放下了,恺撒接过口袋后表情从慵懒逐渐变得严谨认真起来了,他轻缓地从里面取出了一份羊皮卷,都是古英文,古希伯来文和拉丁文手写的,卷面泛黄模糊不清,配着一些早期的塔罗牌图案,显得神秘气息十足。

    “在中世纪一部羊皮卷可以换一座庄园,富豪们以拥有羊皮卷的数量为豪,将其收藏在了城堡最深处的机关密室内,就连黄金和名画都没有他们珍藏的那些待遇。而狮心会的档案室、图书馆里却收藏着数以百、千计的羊皮卷,在羊皮卷上记录的也并非是淫词艳语,而是真正埋没在历史里的秘辛...有关龙族的秘辛。所以你们才会被一直称为秘党真正接班人,坐拥着底蕴的你们拥有着历史和前辈留下来的遗馈。”恺撒轻轻抚摸羊皮卷上的痕迹,“所有的东西都在这里了么?”

    “那要看你指的是什么的‘所有’。”楚子航说。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恺撒放下了羊皮卷直视楚子航的眼睛,“那天晚上你看见的东西,我同样也看见了...那个划破天空的黑色痕迹。”

    楚子航微微抬首直视恺撒,“这件事你没有跟其他人说过?”

    “没有。”恺撒说,“这不也正是你掩藏着的来到这里的原因吗?”

    楚子航一言不发,咖啡杯中不起波澜倒映着那双从一开始便从未熄灭过的黄金瞳,而恺撒也凛然不惧地注视着这双眼睛...但在一段时间后他又摇头了,“放心吧,我并不会以此要挟你,我的自尊不会做出这种事情。这件事超乎在狮心会和学生会的竞争之外,我也并不会想跟他交恶。”

    “可能他也从来没有在乎过这件事的泄露。”楚子航说。

    “可有人在乎便足够了。”恺撒低笑着摇头。

    “如果你认为这并非是学术交流,你带给了我有价值的东西,那么相反,我也会给予你同等价值的东西。”他的语气逐渐变淡了,“加图索家的图书馆很大,为此家族里的那群老家伙在苏格兰西海岸赫布里底群岛上修建了一个庄园专门储藏那些东西,那里面总会有你们狮心会也没有的、且愿意获得的东西,只要你们开口。”

    “有机会的话,我会告知你的。”楚子航没有拒绝恺撒,因为他在研究羊皮卷时的确发现缺失了一些重要信息,并非有关于技术的核心,而是对技术诞生时期的历史溯源。如果这些部分可以在加图索家的图书馆找到,他也并不介意借阅一下,尝试弄清楚一些更古早的历史真相。

    ...两人对视了一眼,果然所谓的学术交流在他们之间是不该存在的,有些事情还是算作交易来得好,两人都会比较轻松一些。

    “在狮心会里你们称它为什么?”恺撒端起咖啡后仰着看着纸口袋里更多的羊皮卷。

    “血统精炼技术。”楚子航说,“并非由狮心会创造,而是复原了羊皮卷中记录下来的信息,最终组成了这项技术,由于信息缺失,这项技术并未能完全复原,所以它在现在有着另一个名字...”

    “暴血。”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