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日刚过不久,一阵风吹过,树上已经变黄的叶子掉落不少。

    宁静的小山村内,一座位于村子边缘的古朴农家小院房间内坐着一名女子。

    她手上拿着一面与这座院子甚至她本人格格不入的银边精美镜子。

    只见她时而举起镜子,看几眼又似不忍直视般放下,呆呆的盯着前方,一片虚无。

    宋娘子,或许该说是宋叶箐从早上醒来起就在这待了半个多小时,用来接收这具身体的具体情况。

    刚开始她还以为这是进入了幻境呢,又想起自己不是死了么,这才逐渐接受现实。

    穿越啊。

    自己能坦然接受目前这么个状况其实还得益于小堂妹。

    她有段时间疯狂给身边的人各种安利各种小说,就连宋叶箐这个时常冷着一张脸的堂姐都没能减削她的热情。

    后来?由于姐妹情接受安利的宋叶箐认真的看完那本古早狗血穿越小说。男女主爱的那叫一个虐恋情深,血海深仇,各种狗血情节轮番上场。

    看完后她告诉堂妹这个男主好像是个脑残,女主是个弱智。并且徐徐教导对方读书明心,多读家中那些藏书。

    于是这位小堂妹两个多月没理她。虽然这只是她单方面与宋叶箐的划清界限,宋叶箐当时完全不知道自己惹了堂妹不高兴。

    可惜大概是永远见不到那位天真烂漫的小堂妹了。

    此时的宋叶箐默默把镜子朝下放置,环顾四周。

    这会是不是该装头晕,然后告诉身边的人自己失忆了,然后就会有人把情况细细道来。又或者醒来不可置信的询问摄像头在哪?

    然而上述情况全都没有发生。

    因为她醒来时身边就只有两个睡得安稳的孩子,吓得宋叶箐当时差点从床上滚下去。

    这还装失忆,套话,闹呢?

    而且宋叶箐也融合了身体原主人的记忆,明白了一切。

    这里是一个宋叶箐从未听说过的朝代,大安。

    宋娘子原本是江南一个绣庄老板的小女儿,跟自己同名同姓。

    宋娘子十四岁以前生活简单,跟着母亲学刺绣管家做做小点心,闲暇时间约着小姐妹逛逛街。

    后来家里的绣庄经营不利,宋父选择及时止损变卖家产,带着大约五千两的资产准备回仪州老家做个富家翁。

    可走到齐州地界时却遇上山贼劫道,贪心不足的山贼收了三千两银票作为过路费。而后仍不离去,非要他们交出马车中女眷。

    宋娘子的父亲自然不肯,带着十个家丁护院在外面与对方交涉谈判,可山贼是那种能听话的人么。

    大安国武器管制有点严,宋家一个普通的富户出行只带了五把大刀一把佩剑,跟穷凶极恶的山贼对上毫无胜算。

    缩在马车里被母亲紧紧抱着的宋娘子只听见外面刀剑声伴随着几声惨叫,然后马车就在一片慌乱中跑了出去。

    跑了一大段后,帘子掀开,原来是二哥趁着混乱中逃了出来。大哥在嫂子和侄儿那架马车,也不知道情况如何。

    而那架坐着三个丫鬟的牛车,估计已经是凶多吉少。留在那里的父亲,大概也…

    “娘,小妹。那些山贼有马,估计很快就追上来,一会我找个地方停下,你们找地方躲起来。”而拖着车厢的马是跑不过那些人的。

    十六岁的二哥一手紧紧拉着缰绳大声说道,另一只手上已经擦出血痕,可见刚刚有多么紧张急迫。

    也许是为了安母亲和妹妹的心,他还是拉开帘子偏头过来让她们看清自己的脸。

    “阿恒…”。宋母一开口已经是哽咽,这个昔日明艳的妇人已经明白丈夫的结局。

    “你和箐箐躲起来,我去。”一边说着一边在剧烈摇动的车厢里翻出一件黑色披风往宋娘子身上围。

    知道母亲和二哥是要架着马车去引开追来的山贼,宋娘子紧紧拉着母亲的手。

    也许隐隐之中知道那是一条不归路,她不想失去任何一个,急切道:“不行不行,我们要一起走。”

    而车外的宋二哥由于耳边的风声并没有听到宋母的话。

    宋母拉着宋娘子膝行到车厢前,马车放缓速度慢慢停下来。

    “没事,说不定那伙贼人不会再追来了,我往前把车放了,你们在这等我。”

    宋二哥眼睛微红,扯了笑安抚家人。语速加快,也不多说,只跳下马车给母亲和妹妹让路。

    见两人被马车晃得头晕,妹妹又被娘推了下来,他忙去接。可就在宋娘子下车一刹那,宋母一反刚刚的虚弱,拉住缰绳抽了马疾驰而去。

    “娘…”还没喊出口,宋二哥捂住妹妹的嘴,马上带着她往路上方的树丛跑去。

    这时已经临近天黑,找了一处草木茂盛隐秘处,那一身披风在昏暗的丛林里并不突兀。

    “阿箐,你在这乖乖等着二哥来接你,不要乱跑知道么。”一边用食指比了“嘘”。

    宋娘子说不出话,只连连点头,眼眶里的眼泪大滴大滴落下来。到底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小娘子。

    说完宋二哥走出躲避处,迅速但认真的清理掉痕迹,直往马车离去方向跑。

    他走后不久,下方也传来了密集的马蹄声。直到渐渐听不到,宋娘子也不敢弄出一丝声响,憋着哽咽,泪水还是在流。

    月明星稀,可树林里只偶尔透出一丝光亮。宋娘子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她早已不再哭,只睁大双眼一直看着二哥离去的方向。

    二哥没有回来,母亲没有回来,那群人也没有原路返回。在一天一夜没合眼后,由于体力不支她终究昏睡过去。

    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丛林里只有叽叽喳喳的鸟叫声。

    好在这里挨近道路,并没有大型野兽,蛇好似也对她不感兴趣。否则早已丧命。

    宋娘子想,她可能等不到二哥了,她要去找他们。于是僵硬的站起身,不敢走下方的大路,只在树丛边顺着路走去。

    可走了两天,还是没有找到任何踪迹,她不知道是不是在上一个岔路口走错了路。一个从未出过远门的小娘子,只凭着感觉走罢了,完全不知道要去哪。

    渴了就喝溪水,饿了只找到她见过的一种野梨子和野板栗。野梨很是酸涩,往常母亲带着她用来煮甜水喝的,通喉润肺。

    不知走了多久,十天?半个月?宋娘子倒了下去。

    此时的她完全看不出曾经娇憨烂漫的样子,饱满的脸颊凹陷下去,身上的披风下摆破破烂烂,脚上精美的绣鞋又脏又烂早已看不出样子,手上脸上布满伤痕泥土,还有许多被蚊虫叮咬的痕迹。

    身上的荷包连带银钱也在混乱中遗失了,只剩两个珍珠垂丝银夹,珍珠耳环和一个玉镯被她收到了里衣。

    宋娘子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亲人,只得收好这些首饰。她学过管家,对物价了解,也知道这几样东西约能卖十多两银子。

    虽然经历了那样凶险的情况,但她还是希望亲人还活着只是走散了,这些银子也能让她雇人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