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亚晴朗夜空的苍芎星月灿烂,洒下影影绰绰的光幕,男人看着不远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身上穿着改造后的小型吉利服,稀稀拉拉的布条随风摇摆,脑袋上一人顶着一个草环。

    前面的吴桀肩头扛枪,枪上缠着布条,边走边跟身后背着小背包的巴闯念叨,

    “龙弟,看见了吧,这就是狙击手的基本装备,酷不酷?”

    “酷的,桀哥,我也想要这个枪。”他身后的巴闯小跑跟着,手里还提着不知道什么东西,看起来挺吃力。

    “你现在还小,手腕软,玩不动这个,等着,哥改天去彪叔那里偷把伯莱塔给你玩,等你长大了,哥教你玩狙,我老弟和占战他们不喜欢玩枪,以后哥的这些本事,都教给你,你现在的任务,是做好我的卫兵,懂么?

    先得学着当好一个兵,才能学会当好一个司令,放心,以后就跟着哥混,哥慢慢教你。”

    “嗯。好的,桀哥。”巴闯跟在吴桀身后,吞了吞口水,“可是桀哥,我们在林子里趴了一下午,饭都没吃一口,我好饿。”

    “等一会我给你抓只老鼠吃。”吴桀轻松说了一句。

    “桀哥。厨房就在那边,我们进去拿点别的吃吧,我不想吃老鼠。”巴闯的声音有点抗拒。

    “吃个屁。忘了老子跟你说的了?我们现在是在原始丛林,哪儿有厨房?现在不学着吃老鼠,上了战场就得饿死。这点苦都吃不了,还想当司令?

    我阿爸说过,他和龙叔以前在缅北的热带雨林打仗,蛇鼠虫蚁,什么没吃过?咱能被他们比下去?”

    吴桀的声音高了一点。

    “可是桀哥,阿妈说我还是个宝宝,每天的营养都得跟上,不然长不高,我已经三天没喝奶了,有点想喝。”

    再怎么皮也终究才三岁,巴闯对于老大带着自己没苦找苦吃的行为还是不理解。

    “喝屁的奶,以后戒了,哪儿有男人喝奶的?”吴桀推了他脑袋一巴掌,

    “你看看你老子,我龙叔,他从小吃过什么好东西?照样长的人高马大,人家占叔还当过几年少爷,他小时候家里条件就一般,当了兵后就更别提了,也没见他哪儿出毛病,你就是被你那个什么舅养的娘唧唧的,老子非得把你这毛病掰过来不可。”

    吴桀说着,已经往不远处的一棵树上爬,“龙弟,跟上来,我们翻墙出去。”

    “为啥不走大门?”巴闯更疑惑了。

    “我们现在是杀手,你见过杀手走正门的么?”他不耐烦说了一句,“快点,上来,我把你扔过去。”

    巴闯吸了吸鼻涕,将手里的东西绑在了腰上,开始爬他展臂都合围不住的大树。

    “桀哥,这树太粗了,我爬不上去。”巴闯小声道。

    “真没用,等着,我把裤子脱了,你抓着裤腿我拽你上来。”

    没一会儿,树上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

    吴桀费力将巴闯拉了上来,交代一句,“龙弟,别怕,墙外面有草,摔不着你。”

    他说完,扔布袋子似的将巴闯隔墙扔了出去,但是半天没听到响声,

    “龙弟……龙弟……你挂树上了?”吴桀小声问。

    那边还是没有回答。

    没办法,吴桀背上枪,自己翻身跳了下去,快落地的时候感觉屁股上一疼,被人踹飞出去半米远。

    他刚想骂人,身边落下一片暗影,抬头,对上龙叔那双冷戾的眼,他的怀里还抱着被“挂”在树上的巴闯。

    “老子让你带着我儿子,你就是这么给我带的?隔着墙扔出来,你小子是不是脑子长泡了?”

    “地上不是有草呢么,摔不着。”吴桀摸着屁股站了起来,嘶了一声,

    “龙叔,你下手可真够狠的。”

    “吴桀,你他妈给老子滚回内比都去,我儿子以后不跟着你了,妈的,老子就这么一个儿子,别给老子折腾死了。”

    他说着,抱着小龙崽朝主楼厨房方向走。

    “不是,龙叔,我小时候你不就是这么带我的么?怎么到了你儿子这儿就不行了?阿战和阿骁没人跟我玩,我好不容易把龙弟盼回来了,你不能这么狠心。”

    吴桀跟在两人身后进了厨房。

    房间的灯打开,巴律才看清两人的“造型”,脸上全是黑泥,脚上,手上,吉利服上,也全是泥巴,还散发着隐隐的臭气。

    男人俊秾的眉头高高蹙起,“你俩去哪儿了?两天不见人影就搞成这鸟样儿?”

    “阿爸,桀哥带我训练来着,他说狙击手就得这样,就得吃苦受罪。”巴闯骄傲将头顶树叶拨了过去,露出两颗点漆一般的眼睛。

    巴律忍笑看向站在对面的吴桀,“谁他妈放的这屁?”

    吴桀讪讪回了一句,“军队的狙击手哥哥说的。”

    巴律没说话,拿起桌上一颗山竹,抬手抛到了空中,刹那之间,一道白色冷光闪过,他后腰的刀已经贯穿山竹插到了对面的墙上,汁液迸溅。

    巴闯和吴桀同时看了过去,两个人都惊愣的半天没说话。

    “如果吃苦有用,那么世上顶级的狙击手应该是伊洛瓦底江畔光着膀子的苦力工。

    你以为,像你俩这样的公子哥找个臭水沟没苦找苦趴几个小时就能成为狙击手了?

    如果我和你老子吃了这么多年苦,受了这么多年罪,到头来我们的儿子还是得走我们的老路,跑林子里吃老鼠,那我们十几年的奋斗为了什么?”

    吴桀舔了舔嘴皮,“龙叔……”

    “阿桀,人在自己天赋赐予的方向吃苦,才能事半功倍,否则,就是蠢,当兵的苦,我和你阿爸已经吃过了,你们不必再吃,只需要踩着我们的肩膀,再往上走,才能不辜负我们为你们垫脚的这些血汗。

    一个顶级的狙击手,也没有能力在战场上杀光所有敌人,但是一个顶级的政客,却可以兵不血刃,改变战场格局,改变国家和人民的命运。

    缅甸不缺一个好的狙击手,却缺能继往开来的继承人,你心里清楚,我们迟早要将你推到那个位置上去,现在的抗拒 ,叛逆,只是浪费你的天赋和时间。

    我小时候的确没上过学,在军营里出生入死,但是你应该也听你阿爸说过,你干爸当年亲自带着我教,西点军校所有的课程,我都学烂了。

    我十八岁去华国上军事学院,十九岁在俄罗斯进修,全都拿到了优秀毕业生证书,到现在还被老婆天天逼着听课学习。

    阿桀,你小时候,我跟你说过,在缅甸,没本事的男人活不长。那么今天,我再跟你说一句,在这个世道,没脑子的男人,更他妈活不长,不但你活不长,你的老婆孩子,你在乎的所有人,都会因为你的愚蠢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