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黑沉军靴宛如钢钉,一步一步,稳稳踏进脚下泥泞,怀里抱着的妻子,甚至连裙角都不曾沾染尘土半分。

    走到巷子尽头,停步在一栋半旧的红砖民居前。

    隐藏在垃圾分类站后面的大门若隐若现,如果不是刻意寻找,根本没人会注意这间小小的房子。

    彪子上前,试探推门,里面没有反锁。

    伏猜和波哈紧跟其后,手枪上膛,随时准备出手,一枪毙命。

    等了几秒,里面没有反应,彪子这才继续往里走。

    昏暗潮湿的门洞,里面尽是发霉的潮气,小小的院子里,没有灯光,就着夜色,只隐隐能分辨出是两间不大的相连的房子。

    依据经验,彪子靠近那个相对大一点的房间,枪口对准门内,一脚将门踹开。

    后面的伏猜和波哈齐齐举枪,里面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啪嗒——

    不大的开灯声后,房间亮起昏黄的灯光,驱散黑暗,冲进去的三人同里面躺在床上的人都是一阵猝不及防。

    好在那人足够淡定,只是低低咳嗽两声,随后看向门口,问,

    “你们是我家大小姐的人?她没来吗?”

    “你认识我?你是黎叔?”

    彪子用的问句,但是话里没有多少询问的意思。

    对于南家老头身边的心腹,他以前似乎跟着老大见过,但是时隔这么多年,早就忘了他长什么样了。

    何况床上躺着的人满头花白,连胡子都是花白的,脸上的皱纹纵横密布,放在老头堆里,估计得花好大功夫才能挑出来,根本看不出什么特别的。

    “对,是我,我家大小姐在哪儿?”黎叔泛黄的眼中,渐渐生出几分希冀。

    “黎叔。”自门外传来南溪冷凉声线,一身淡紫色长裙的女人,出现在门口,她的身边,站着她高大刚毅,英勇挺拔的丈夫,目光炯炯如猛兽,死死盯着床上的人。

    黎叔又激动咳了好几声,随后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

    “大小姐,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

    “黎叔,你怎么了?”南溪看着他发白的脸色,终于问出了心中疑问,“你为什么会在我爸爸去世那天之后消失?一直不来见我?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是谁对我爸爸下的手?”

    想起那天的事,黎叔依旧激动到胸口剧烈起伏,呼吸急促,

    “大小姐,我被人追杀,好多次死里逃生,快活不下去了,吊着一口气,就是为了告诉你,先生遇害的真相。”

    黎叔似乎病的很重,每说一句话,都重重喘着粗气。

    “那天你被人袭击,跟先生求救,先生一下就猜到是昂素想要对你下手,用你的命威胁先生放弃之前谈好的条件。

    先生想要拿手里捏着的昂素操纵大选选票,贿赂选举委员会高官的证据来跟他谈条件,谁知昂素有恃无恐。

    先生情急之下,同昂素撕破了脸,两人争了没两句,先生的脸色就不对了,摁着心口倒了下去。

    当时我就在他旁边,连忙过去扶着他,昂素也怕了,转身出去叫医生,可是他刚离开,窗外就进来一个黑衣人,一脚将我踹出去,脑袋撞到桌角,晕了过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在一条船上了,身上被戳了好几刀,但是好在保住了命。

    是我儿子黎皓拼死带着我逃了出来,我们一路被人追杀。阿皓为了救我,在我们跳船逃生的时候,中了一枪,没救回来。”

    南溪知道,黎叔有对双胞胎的儿子,两个人长的很像,她一直分不清楚,以前总是黎皓,黎航的乱叫,直到后来,其中一个不在爸爸身边工作了,剩下的一个几乎是透明人一般低调,她也就渐渐淡忘了。

    “这些年,我一直隐姓埋名躲贫民窟里,暗中调查一些疑点,直到我们家老二找到了我。

    他早先年,因为一个女孩跟我闹,后来一直跟着南肃之,我生气不再管他,他后来也没了消息。

    这次他找到我,我才知道,是先生示意老二去南肃之身边待着。

    他替南肃之在缅北收买人心,可是南肃之却借刀杀人,让人杀了他喜欢的那个女孩。”

    听到这里,南溪突地就想起了英姨之前说的,那个叫丹丹的女孩,还有黎航因为一道相似的疤,阴差阳错帮过梁露。

    他润眸看向黎叔,眼中有探究,有怀疑,也有震惊,小手紧紧捏着丈夫的大手,但是最终选择按下胸中惊涛骇浪,继续听黎叔讲。

    “那个女孩是老宅的佣人,黎航把她带去缅北 ,两个人的关系知道的人并不多,他们平时也低调谨慎,几乎都在华人控制的安全区活动,小姑娘胆子小,也不会去得罪人。

    黎航也是反复琢磨,才明白过来,她被人害死的原因,可能就是无意间跟他透露过,老爷子死的蹊跷。

    缅北南肃之的眼线很多,没人知道这话怎么到了南肃之那里的,但是黎航花了很大功夫,才查出来,杀了那个女孩的背后推手,就是南肃之,而且他杀人的动机,就是老爷子的死。”

    南溪猛地腿一软,差点就摔到了地上。

    身边的丈夫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捞了起来,铁臂钳住她,紧紧将人抱在怀里。

    “我在,宝贝儿,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有我,不怕。”

    丈夫浑厚声线此时将震惊到大脑一片空白的妻子唤醒几分,她纤细手指死死抓着丈夫壮硕手臂,

    “老公……”

    男人知道这个事情太过震撼,对她的打击无异于晴天霹雳,手下寸着力道,将人又朝着自己身体贴紧几分,

    “我在,宝宝 ,交给我……”

    男人话音刚落,怀里的妻子已经受不住打击晕了过去。

    “溪溪……溪溪……”

    巴律双眼急的发红,声线震颤,抱着人就往外面的车上冲,只留下一句“把人带回去。”

    南溪在车上就醒了,但是巴律不放心,坚决要去医院,直到医生检查了一圈下来,说大人和胎儿都没问题,只是一时受了刺激,经受不住晕了过去,醒了也就好了,他才彻底放心下来。

    不过医生说孕妇情绪太过激动,总归对身体不好,叮嘱不要让孕妇再受刺激,男人连连点头,回去的一路上,打了儿子的视频,知道自己嘴笨,也说不出个花来哄老婆开心,她只有看见儿子,心情才能好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