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姝月看着一身棉布衣的母子俩,心里有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

    “我愿意去,不过房子我得付租金。”

    小男孩听闻江姝月愿意去,他高兴地拉着江姝月的衣袖,像是怕她反悔似的。

    妇人也不推拒,她自我介绍道:“我夫家姓苏,姑娘以后可叫我婶子。”

    “我是南南,南柯一梦的南。”

    “我姓江,名姝月,南南可唤我月儿姐姐。”江姝月见南南那可爱的模样,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婶子,与我一起的还有秋菊,她在前面等我,我们还没吃午饭,咱们一起吃了饭就回去吧!”

    江姝月看妇人洗得发白的棉布衣裙,想必她就是舍不得吃东西才饿晕的。

    “让姑娘破费了。”苏婶子落落大方地颔首微笑。

    只要姑娘跟她去,苏家以后多照拂,也是可以还了这人情。

    苏夫人没料到的是,这一面之缘,江姝月带给了苏家什么样的变化。

    在苏婶子的带领下,江姝月又去买了一些棉絮和棉布。

    秋菊得知去处有了着落,她高兴得眉开眼笑。

    终于不用颠沛流离的生活了。

    见苏夫人面目和善,她也很放心。

    手里有了现银,江姝月找了一家小饭馆,她点了三荤两素一个汤。

    见苏夫人吃饭优雅,江姝月更断定了心里的猜想,苏家绝不是地道的村民。

    饭后,苏夫人买了几斤糙米和一点盐带回去。

    江姝月听苏夫人说她们一会儿坐牛车回村。

    她让秋菊去买了米面油和一些日常用品。

    出了县城,下了官道走进一条小路,约莫走了一个时辰,终于来到了云灵山脚下。

    这是一个三面环山的小山村,村后是连绵起伏的山峦。

    “苏家娘子今天去县城了,你家这是来客人了?”有好事的妇人看着骡车问道。

    “嗯!是我娘家人。”苏夫人也不与那些妇人多寒暄,领着江姝月和秋菊就往家走去。

    苏家住在村子的尾部。

    一路上都有村民投来好奇的目光。

    南南像是看穿了江姝月的心思,他压低声音道:“月儿姐姐,平日里不赶骡车的时候可以从田边的小道走。”

    又走过了一片竹林,呈现在眼前的是三间瓦房和两间茅草屋。

    “月儿姐姐,这就是我们家,老宅在那边。”

    顺着南南手指的方向,隔着一块地的距离,就见两间瓦房和一间茅草屋。

    从脱落的篱笆墙能看出,那房子像是许久没住人了。

    篱笆墙外翠竹深幽,虽然是冬天,小径两旁还有很多郁郁葱葱的树木。

    “绿竹入幽径,青萝拂行衣。”江姝月脱口念道。

    好一处山村隐身之地。

    “娘!弟弟,这是……”

    江姝月正打量着远处的老宅之时,一个年约十二岁的小姑娘从屋里走了出来。

    “慧儿,快过来见过苏姐姐和秋菊姑娘。”苏婶子朝小姑娘一招手。

    小姑娘上前,动作标准地朝江姝月和秋菊行了一个福礼。

    江姝月和秋菊连忙回礼,江姝月道:“慧儿妹妹别客气,以后可要叨扰你们了。”

    小姑娘眉如弯月,一双漆黑清澈的大眼睛,如黑葡萄一般明亮。

    白净的鹅蛋脸,樱唇琼鼻,一看就是美人胚子。

    她笑眯眯地道:“姐姐千万别说叨扰二字,家里只有兄长和弟弟,慧儿总算是有个伴了。”

    “姐姐,爹和大哥哥呢!”南南像个小大人似的,牵着江姝月就往家里走去。

    “爹和大哥上山烧炭去了,今天是回不来了。”

    山里人的习俗,在下雪之前去山里烧烤,差的留着自家过冬,把好的炭选出来拿去县里卖,只为卖上一个好价。

    苏婶子对江姝月道:“你和秋菊今晚就住咱们家,明儿个我们一起去收拾老屋。”

    秋菊和南南把骡车牵进院里,苏慧得知娘亲和江姝月在县城吃了午饭,端上了薄荷茶和松子。

    一阵寒暄后,江姝月才得知苏婶子的丈夫苏怀仁曾经中过举人。

    苏怀仁在太常寺任职协律郎,正八品,兢兢业业。

    万陵国的举人还可以继续进修参加科举的。

    苏怀仁是幸运的,再后来他考取了进士,做了礼部侍郎。

    但是他也是不幸的,被小人陷害,抄家贬回原籍,只差点被流放。

    回到老家,苏怀仁的父母受不了这巨大的打击,回乡的第二年就双双撒手人寰。

    朝廷有令,被贬的官员后代不得入仕,苏怀仁并没有放弃教三个孩子读书。

    他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读书能开智明事理。

    说起丈夫,苏婶子满眼都是亮光,可见他们夫妻是有多恩爱。

    休息片刻,苏婶子带着江姝月去看老屋。

    “这屋子是我家相公中举人之前住的,我们回原籍后,人多住不下,就从娘家借了银子又建了现在的屋子。”

    苏婶子说起过去的种种,眼里并没有波澜,可见她看淡了过往,安心地做一个农妇。

    江姝月走进小院,院子里的石板缝里的野草已经枯黄。

    斑驳的窗棂上挂满了蜘蛛网。

    两间正屋,堂屋后面是一间卧房,而另一间屋子没做隔墙,显得宽敞很多。

    屋子的地上都用了青石板铺过,看起还不错。

    屋里的床和桌椅很陈旧,一看就有些年头了。

    “等苏谨回家让他找木头再卯一下就稳固了。”苏婶子推了推桌椅,有些摇晃,桌椅的榫卯已经松动了。

    还未见到苏谨,江姝月就听出来了,这个家若不是有个苏谨,这家得散了。

    茅草屋前面是柴屋和灶房,后面有一个小小的杂物间。

    苏婶子说这屋子空着也是空着,有人住着更有生机,她不收租子。

    江姝月坚持要给一两银子,否则她就不留下。

    苏婶子拗不过她,只得收下。

    就这样,江姝月就和秋菊在这个偏僻的村子里住了下来。

    第二年的六月初十,一声婴儿的啼哭响彻云霄。

    一个小男孩呱呱坠地了。

    “月儿,你看这孩子长得多俊。”苏婶子送走了稳婆,回身抱着孩子给江姝月看。

    秋菊把沾有血污的垫子收拾干净,转身伸长脖子看着细棉布包着的小家伙。

    “小姐快看,小少爷的脸怎么红得跟个猴子屁股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