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凯一喜。

    在他看来,在他的对所谓的社会规则的认知中,只要还让进门儿,就说明,这事儿还有戏。

    “哎,这贸然上门打扰,真是唐突了。弟妹,我给你们带了点儿年货,很多都是单位里的东西,我们也用不完,你们拿着……”

    说着,就要把手里的东西往贺兰手中塞。

    然而,一道墙一样的身影,却突然出现,直接把丁凯和贺兰隔了开来。

    “坐吧,东西放下,有事说事就好。”

    说着,顾哲把礼品盒又塞回到丁凯的手里:

    “至于这些东西呢,我们家现在,可没人在单位上班了。拿了这单位的东西,总归是不太好的。”

    “丁叔叔,像你以前说的,有些规定,还是必须得注意的嘛。”

    丁凯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他没想到,自己半年多前说过的话,现在,居然还能成为回旋镖,打到自己的身上。

    丁凯挤出笑容,故作一副前辈的慈祥模样:“呵呵,小顾啊,你很小的时候,丁叔叔就很看好你!我不只一次说过你这孩子聪明,果然!你在深城的发挥,我们整个安阳都感觉到骄傲!”

    顾哲笑了笑,示意丁凯和旁边局促不安的徐兆坐下。

    同时,带着顾建军一起坐在了旁边的主位上。

    俨然,顾哲已经成了这家话事人的模样。

    林诺儿知道贺兰心存芥蒂,代替她的身份,给两个客人倒上茶水。

    “不好意思,我们不知道有客人要来,没有提前准备,这茶有些凉了,我这就去重新烧一壶!”

    大冬天的,外面还下着雪。

    上的茶不是热茶,这是什么意思,已经相当明确了。

    和顾建军很像的老实人徐兆搓着手,局促不安地看着丁凯。

    他的心理没有丁凯这么强大。

    在这处处都显示着不满的环境里,他是做不到丁凯那样若无其事的。

    丁凯干笑一声,又尝试着和林诺儿搭话:“你就是那位林家的千金吧?小小年纪,巾帼不让须眉啊!哈哈哈,这茶水凉了没关系,林家千金给我们倒的水,这应该是我和老徐以后吹嘘的资本了,哈哈哈!”

    稍显空旷的房间里,只能听到丁凯源源不断的“哈哈哈”在回响,响的人尴尬癌都要犯了。

    林诺儿说着要去重新烧一壶水,却丝毫没有要动身的意思。

    顾哲也懒得和丁凯兜圈子。

    陪伴家人的时间本就宝贵,他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丁叔叔,我们一家现在,已经搬到江州去生活了。在安阳的时间有限,您有什么事,就开门见山地说了吧。”

    说完,就抱着手臂,平静地看着丁凯。

    那副模样,仿佛是在审问嫌疑人的法官。

    而旁边的顾建军、林诺儿等人,全都是顾哲的陪审团。

    六道目光齐刷刷地汇聚在丁凯的身上,顿时就让后者有种汗流浃背的感觉。

    奇了怪了。

    当初他在几百人面前、大领导面前做报告的时候,都没感觉到这么大的压力。

    这种怪异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

    丁凯干笑一声,换了个坐姿,希望能帮助自己放松下来。

    “既然小顾都这么问了,我也就不绕弯子了。”

    “我今天和老徐过来啊,主要是想询问老顾,有没有回归我们团队的意向。”

    此话一出,顾哲和顾建军不约而同的眉头一皱。

    父子二人在很多地方本就有相似的地方,此时做出同样的举动,更是有种施压一样的默契。

    “回归团队?”

    “你的意思是,要返聘我父亲吗?”

    丁凯连忙找补道:“哎,小顾,你对我们这个流程和情况可能不太清楚。当时半年前的那件事情,本身就只是让老顾安心养伤,他的档案和身份,我们都是保留的。”

    “就算后面老顾辞职,我们也是保持一个惋惜的态度。这可不是那种返聘,在单位,在我们这些老同事心里面,老顾,可从来都是我们的一员啊!”

    顾哲现在算是听明白了。

    他还是低估了某些人的脸皮厚度。

    半年前出事的时候,口口声声说着什么冠冕堂皇、什么大义,实际上不过是为了讨好卢氏利益团体,把顾建军当成棋子一样舍弃,给一家人造成了种种的伤害。

    后来,银峰大厦的开幕式上,卢家的东来集团一败涂地;而顾哲一家却在搬到江州之后一路扶摇直上,现在的顾哲,更是成为了整个江淮省的名片。

    但大部分人,都把顾哲和江州绑定了。

    安阳这个顾哲真正的故乡,某些利益团体是一点好处都没捞到。

    他们急了。

    真的很急。

    就想着通过返聘顾哲父亲的方式,缓和和顾哲一家的关系,同时也能蹭到一些好处和发展的东风。

    日落西山时,当成弃子一样一脚踢开。

    如今扶摇直上,却口口声声说着一直都是重要一员。

    回想半年前,丁凯的严厉、冷漠、毋庸置疑,和现在的宽厚、友好、慈祥仁德,很难想象,这真的是同一个人的所作所为。

    顾建军也有些受不了了,冷笑着反问道:“我回去做什么呢?背锅?当替罪羊?还是在某些时候,去当舍车保帅的车?不对,我在你们眼里应该连车都算不上。充其量,就是个卒。”

    “哎,老顾,你这样说话就没意思了!我们今天诚心诚意过来,单位也承诺提升你的职级,至于具体去什么岗位,是宣传,还是做你以前的文职,都是可以商量的嘛!”

    丁凯似乎是做好了死缠烂打的准备,像狗皮膏药一样,疯狂往上贴。

    顾哲忽然话锋一转,看向旁边的徐兆:“徐叔叔,这半年,你在安阳过的怎么样?”

    徐兆先是一愣,看了一眼丁凯,说道:“挺好的,一切如常,挺不错的。”

    顾哲点了点头,笑着问道:“徐叔叔,我记得,您家的孩子,马上要读高中了吧?有没有考虑过,去江州上学?”

    徐兆苦笑一声。

    谁不知道,江州的教育比安阳不知道要好了多少个档次。

    “哎,小顾啊,有的事情,可不是光想想就行的啊!我们家孩子,怕是没那个福气!”

    顾哲笑了笑:“徐叔叔,可不只是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