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弥城顶部,净善宫。

    这处被林木半环绕的宫殿自须弥建国以来,便是神明居所,大慈树王经常在净善宫中冥想,并为此打造了一套能够隔绝外物的装置。

    后来大慈树王陨落,小吉祥草王成为须弥新的神明,也一直深居于净善宫中。

    数百年来,小吉祥草王一直深居简出,不问世事,仿佛丝毫不在意须弥子民一般。同样,在须弥人心中,这位草神也很少被人提及。每每提到草神,提到智慧之神,人们第一时间想起的,永远是大慈树王。

    但现在看来,小吉祥草王一直深居简出,恐怕另有原因。

    艾尔海森站在阴影处,向净善宫望去。

    净善宫周围有着守卫,但只有少数几个,且态度散漫,并不重视。不说其他,智慧宫的守卫看着都要比这里的守卫要多,要负责。

    难道猜错了……艾尔海森眉头微皱,他原本猜测,小吉祥草王深居的原因是教令院与大贤者的恣意妄为,做出囚禁神明这等大不敬之事。

    但现在看来,倘若大贤者真的囚禁神明的话,净善宫的守卫又怎么会这般……松弛?

    他稍作思索,看了眼天色,没有立刻行动,而是先去调查教令院如今在做些什么,等到了晚上,再试着潜入净善宫。

    艾尔海森最后看了眼净善宫,转身正要离开,却忽的看见不远处有位白发小女孩,发尾有着明显的绿色渐变色,右耳侧还有着一片翠嫩绿叶。

    小孩子……净善宫周围怎么会有小孩子……艾尔海森下意识警觉起来,目光注意到这孩子明显异于人类的双耳,心中戒备便更深一分。

    那女孩似乎对他笑了笑,挥挥手,在原地留下了什么,随即消失不见。

    不见了,这又是哪方势力……须弥真是越来越乱了……艾尔海森眼神凝重,迟疑片刻,最终还是来到小女孩消失的地方,看清她留下的是什么。

    一枚树叶。

    新嫩的,还隐约沾染丝丝雾气的叶片,像是今早才从树上摘下,并以特殊手段保存到现在一样。

    艾尔海森没搞懂这枚树叶可能藏匿的隐喻,他想了想,半蹲下身子,伸手向树叶探去。

    树叶并未直接落在地上,而是在某种未知力量下漂浮着,隐隐散发着荧光。

    艾尔海森的手掌与树叶触碰时却并未传来任何感觉,他皱着眉,看向自己径直“穿透”树叶的手掌——树叶仿佛只是一个虚影,没有任何实体。

    这又是什么谜题,元素力还是……

    艾尔海森还未想出答案,那枚树叶便突然化作一道绿芒,在他猝不及防间,留下一道残影,撞入他佩戴的虚空终端之中。

    与此同时,一道稚嫩的女声在他脑中响起。

    “我的子民,我需要你的帮助。”

    “你是……”

    艾尔海森想到什么,瞳孔一缩:“小吉祥草王大人?”

    “是我,智慧之神,布耶尔。”

    ……

    “若是这么做,布耶尔的遭遇,怕是有些可怜了。”

    陈天枫想了想,面对他的到来,纳西妲并非没有可能和阿佩普暂时结盟,共同抵御他的侵蚀。

    而在艾尔海森和纳西妲没有完整交流情报的情况下,前者的确有可能无法接受在须弥犯下累累血债的草龙王摇身一变,就成了须弥的救世主。

    可以理解,但无法接受。

    不是谁都能忍下仇恨,和仇敌握手言欢的,更何况草神布耶尔给出的理由,还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恐怖强敌”。魔鳞病爆发、草龙王敌视、教令院造神……这些都可眼见为实,但“恐怖强敌”……他虽然已经到了须弥,但可还从未出过手啊。

    “但艾尔海森也可能不像你想的那样,将我的污染物送过阿佩普,就算他愿意,也可能根本就碰不到那条草龙。”

    陈天枫正欲再说些什么,注意到多托雷似乎有些发怔:“怎么?”

    “不,没什么。”

    多托雷摇摇头,犹豫两秒,半是感慨半是古怪:“只是没想到,冕下您会,嗯,这么形容您的……礼物。”

    “你说污染物?”

    陈天枫眉毛一挑,神情坦然:“我本就是这世间最大的污染源,能量、血液,乃至呼吸,只要我愿意,都可以是提瓦特世界无法承受的污染物——又有什么可避讳隐瞒的?”

    难道避讳隐瞒了,他的存在对提瓦特就无害了?

    难道用其他词汇去美化自身,就真的能变成美化后的模样?

    开什么玩笑!

    即使他彻底复活,也只是从【承载死亡的活尸】,变成【承载死亡的人形怪物】。

    既然如此,又何必自欺?

    “您豁达。”

    多托雷发自内心称赞一声,将话题转了回来:“您放心,我可以设计让艾尔海森成功送出礼物。艾尔海森是聪明人,阿佩普很骄傲,而恰好,我很擅长应对这两类存在。”

    “有信心?”

    “若事成,便请冕下收下我的歉意;若事不成,我愿意成为冕下的餐前甜点。”

    “算了吧,我一般不吃人。”

    陈天枫摆摆手,瞥了他一眼。若是多托雷还是原先那副样子,或者不像现在开口就是“您”、“冕下”的毕恭毕敬的模样,倒是没什么犹豫的。

    可现在他这一副诚心道歉、认打认罚的样子,还真不好下口……下手。

    罢了,还是等事情忙完,再碰见了,随意挑些毛病,不给他开口的机会一口吞了……或者借着他切片间的联系,彻底掌控他的生死。

    我果然还是心软,是个好人。

    陈天枫暗自点头。

    “冕下。”

    “嗯?”

    “您先前说,布耶尔的遭遇会有些可怜……那我们需要稍作修改吗?”

    “没必要,可怜而已,又不是死了。”

    陈天枫眼帘微垂,“更何况,布耶尔会遭遇什么,都是由祂自己的选择决定的,怨不得他人。”

    在未波及到他之前,他没理由,也没必要为陌生人的愚蠢买单。而若是陌生人的愚蠢影响了他的事,他有的也是一刀将其砍死的理由。

    若他没记错,纳西妲一直在学习怎么做一個合格的神明,那正好,让他来教她一个至关重要也最浅显易懂的道理:

    任何存在,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买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