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薇,你和三哥他们一起搬糖罐,记住别落单。”

    人都来了,林羽此时只能硬着头皮上。

    希望青江酒楼的东家,能够保持印象里善良的品性,不然这笔买卖要做到头了。

    村东头。

    江南雁坐在马车里,扫了眼外面将他们包围的村民,吃了块芝麻糖压了压惊。

    石林村离县城只有半个时辰的车程,地方偏僻却不闭塞,应当做不出全村打劫过道的事。

    再加上路上碰到有往这边运送野甘蔗的车辆,说明他们并不是不欢迎外人进入。

    “看来我来得不巧,石林村里一定发生了大事。”

    这时,和村民交涉完的佟掌柜掀开车帘,弯腰走进来,脸色有些凝重。

    “佟叔,他们为何拦着我们不让进村?”

    “据说是林羽家里着火,还遇到同村的人勾结一伙盗匪趁火打劫。”

    咔嚓。

    江南雁牙齿错位,酸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

    着火?打劫?

    “林羽人没事吧?”

    “当时林羽不在家躲过一劫,但是那些盗匪冲着红砂糖来的,把要交的货搬走了。”

    江南雁捂着右边的腮帮子,听完佟叔的话,感觉牙齿更疼了。

    早在后厨做出一桌子加糖的菜色时,他就迫不及待的想来见见林叔的儿子。

    “早知道昨晚出事,我昨晚应该不睡觉赶过来,可惜。”

    转念一想。

    赶不上交糖日期的林羽,如今是雪上加霜。

    如果他此时提出,买下红砂糖方子的话,林羽作何反应?

    “佟叔在里面吗?”

    车外传来一个低沉嘶哑的声音。

    佟叔连忙转过身去,挑开车帘就看到风尘仆仆的林羽,抹着脸颊上干涸的血渍,冲他笑了笑。

    此时林羽也看到了车厢里,坐着三个不认识的青年。

    其中穿着青色华服的一定是青江酒楼的东家。

    对方二十出头的年纪,一副贵公子的模样,和他想象中有些出入。

    应该不是当初原主父亲干活时的东家。

    “佟叔,村里出了些事,路不好走,麻烦车里的贵客下来走走。”

    “东家,你看这?”

    “正好我坐马车乏了,既是林公子邀请,我定当却之不恭。”

    江南雁下了马车,先朝着林羽拱手行了个文人式见面礼。

    来之前他做足了功课,知道林羽考中过童生。

    虽然三年前被撤销了科举成绩,还因此得了傻病,但如今不仅林羽毛的傻病好了,凑巧的是。

    朝堂上正值用人之际,陛下在封赏时,清理掉了当初提议撤销科举成绩的那批不忠之臣。

    若是下个月科举成绩不理想,那些撤销过功名的人,名列前茅者,还有望恢复功名。

    由于事情未落定,只是家信里提过几句,自然无法用这个消息,来获得林羽的好感,颇为遗憾。

    而林羽见状便知道,这位青江酒楼的东家,不只是个商人,还是一个读书人。

    “不知兄台怎样称呼?”

    “姓江,名南雁,我虚长你几岁,唤我江兄即可。”

    封建社会的阶级分类更加明显,称兄道弟也是有讲究的。

    林羽明显感受到了江南雁的示好。

    这人不是自来熟就是有求于人。

    假如是后者,那么对方对一个山野农夫求什么,他心知肚明。

    “江兄,请。”

    “请。”

    林羽向村里人证明了马车上的是城里来的贵客,安排熟人带着车夫找块肥美的草地去休息。

    他的这个举动,让江南雁欣赏不已,同样头疼不已。

    细节决定成败。

    看来林羽是个心细敏锐的人,那么买方子的事,不能太冒失。

    从村东到村西的坡道在走一段距离。

    就在江南雁想找个机会,将话题引到买方子上面时。

    见到路上灰头土脸拎着水桶的村民,放下水桶开始整理散落在地的野甘蔗。

    他看着满路上堆积的野甘蔗,沉默了片刻。

    林羽发现了这一点,嘴角微扬,率先将糖罐被盗抢的事说明。

    “家里只剩下不到一千斤红砂糖,和佟叔约好的,半个月产一万斤,三日两千斤,还差一半多。”

    “江兄你着急要的话,我马上动员全村熬糖,午饭前能熬制出来两千斤,天黑前送到酒楼去。”

    开门见山的说法,游刃有余的态度。

    根本不给江南雁趁机拿捏的机会。

    不过林羽还是做了最坏的打算。

    假如江南雁乘人之危讨要熬糖的方子。

    他只能放弃与青江酒楼合作,去找青江酒楼的对家卖红砂糖。

    江南雁感受到林羽说话的语气很冲,甚至有些咄咄逼人,脚步慢了下来。

    佟掌柜生怕年轻人气盛,两人没聊几句就谈崩了,刚想找补几句,却听到东家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林兄,你别急,我只是想念林叔做的糖糕,想着祭拜一下他,顺便来看看你是怎样熬制红砂糖的。”

    江南雁指了指后面跟着的佟掌柜。

    “交付红砂糖是你和佟叔的事,我不插手。”

    他的一句不插手。

    成功让林羽保住了信用。

    毕竟三日之约的最后期限,可以是早上,也可以是晚上。

    “江兄认得我爹?”

    “我小时候在酒楼里住过一段时间,林叔做的糖糕嚼劲一绝。”

    提及林父,江南雁没了得失的顾虑,语气轻松,话也多了起来。

    两人一路回忆着小时候吃过的糖糕和美食,说起城里哪家书局的笔墨纸砚上品,哪家书院的夫子古板迂腐。

    两人说话东一榔头西一锄头,却滔滔不绝,一见如故。

    不知不觉走到家门口。

    此时东方微亮,看得清坡道尽头焦黑的废墟,还有不断从山下往上搬运糖罐的村民。

    江南雁亲眼看到林羽家的惨状,庆幸自己良心还在。

    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提买方子的事,他和那些趁火打劫的盗匪也没什么两样。

    “我爹的坟墓在后山上,山路难行,江兄等到天大亮了再去吧。”

    “听林兄安排。”

    家里着了火,没地方接待客人。

    但林羽还是带着江南雁一行四人,走进烧焦的院子里。

    就在江南雁以为林羽是想让他们看现场的惨烈,再宽限一段交糖时间。

    谁知,林羽从只剩下一半房梁的里屋,拿出半袋毫不起眼的石灰粉。

    递给了江南雁。

    “江兄,接好。”

    江南雁被呛得捂住鼻子低咳几声,接过袋子,看清里面是石灰,满脸不解。

    “我以为林兄给我的是红砂糖,没想到是白石灰,它有什么妙用吗?”

    他对建材不感兴趣,只对吃食尤其是甜食感兴趣。

    除非白石灰能做出美食来。

    否则,与其把石灰给他,还不如留给林兄建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