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认真写在脸上,倔强的眼神意味着,此事没有回转的余地。

    掌柜背后的冷汗“唰”地一下冒了一层。

    掌柜并不明白,为何少年只是说往后绝对不会来他家买粮食,就会感到如此可怖。

    但他心里清楚,眼前的少年面对全县城粮商和富农的阻拦,绝对不会坐以待毙,甚至会奋起反击。

    “林员外的话,我会带给东家的。”

    “嗯,你是一个为东家着想的好掌柜,日后没了事做,可以来找我。”

    林羽似乎只是开了一个玩笑。

    又似乎作出了某种决定。

    但掌柜只顾着拎着衣服扇汗珠,没有深思。

    走过粮铺十丈远,江南雁依然用十分动听的语言,问候着吴妨的长辈们。

    直到站在酒楼门口,他还怒不可遏地指着斜对面的无忧酒楼。

    “吴妨你这个阴人别落在我手里,落在我手里,一定把你……”

    江南雁双手捏成拳头,怼在一起狠狠地碾压着什么。

    林羽见状,生怕他再把自己指骨磨伤,赶紧抓着他的手腕,把两只铁拳拉开。

    “吴妨没机会落在你手里了,他种的因我马上就能让他尝到结出来的苦果。”

    “有多快?”

    江南雁迫不及待地等着看吴妨落败。

    林羽无奈地双手一摊:这事可不能细说了。

    “林兄,实在不行的话,我去剑南道以外调集粮食,你再请郡主替你在那些定购酒水的客人那里,拖上十天半个月的。”

    其实请长乐郡主出面去调集粮食,速度会更快。

    但江南雁看得出来,林羽与长乐郡主之交,不想牵涉太多的利益。

    明明在别人眼里看来,他们是登对的才子才女,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君子之交淡如水,知己之交讳莫深。

    像皇家子弟以权谋私这种该避讳的事,林羽是绝对不会染指的。

    “江兄,不是我小瞧你,你能想到的事情,吴妨也会想到,恐怕他提前离开别院,早已想好了应付郡主的方法。”

    区区一个吴妨,又不是吴家倾全族之力要他死。

    林羽自己就能应付得来。

    “还有,拖延交酒时限不可取,这是第一批售出的重碧酒,必须保质保量还要注意时效,全方面把吴伶醉踩在脚下。”

    他可不像吴家一样轻敌。

    相反,他要做就得做到极限,不给吴家任何可乘之机。

    在吴家最终掌权人,还不知道他这个隐患有多强大之前。

    不仅要让剑南道第一大诗人的名声和重碧酒一起宣扬得人尽皆知。

    还要抢下吴家在整个蜀地的酒水市场。

    这时,林羽感觉到有人盯着自己,下意识地抬头往斜对面的顶楼看去。

    毫无意外,正是吴妨。

    “林大诗人,你不在诗会现场展现你的文采,怎么在大街上像个无头苍蝇似的乱撞呢?”

    吴妨近乎用吼的在对话,吸引了周围路人还有酒楼客人的注意。

    而这,正是吴妨想要得到的效果。

    在诗会上,他看够了林羽得意洋洋的姿态,如今,他就要居高临下地碾压林羽。

    他要让林羽知道,当个沽名钓誉的大诗人很容易,做个富甲一方的大商人有多难!

    面对吴妨突如其来的挑衅,林羽向前走了几步。

    他负手,傲然而立,高声回应着吴妨。

    “关你屁事!”

    林羽暗中吐槽:稳坐你的钓鱼台,等着被水底下的大鲨鱼咬死不爽吗?

    非得像秋后的蚂蚱乱蹦跶不可,真是欠骂。

    “林兄说得好,吴妨,关你屁事!”

    江南雁生怕吴妨听不到似的,还特意加粗声音,使出全身力气吼了回去。

    林羽竖起了大拇指,不停地称赞。

    “江兄出马一个顶俩,我们的气势一下子就压过了对面。”

    “要不我再骂他几句?”

    “浪费口舌,先去喝茶吧。”

    林羽看了一眼已经开始来客人的两家酒楼,目光落在忙碌的跑堂小二身上。

    跑堂小二与他对视一眼,跑动的脚步停了下来,欲言又止。

    似乎有些重要的事想和他说,但碍于有人催促他接着上菜,只能扭头走人。

    林羽明白,一定是无忧酒楼最近发生了什么,值得买卖且对他有利用价值的消息。

    看跑堂小二的模样,应该不是很着急。

    “先度过眼前的难关再说吧。”

    他跟着江南雁进了青江酒楼,亲自把重碧酒预售十万斤,遭遇疯抢的事告诉了佟掌柜。

    提醒佟掌柜,晚上可能会应付不少达官显贵,前来要求加桌。

    “这可真是愁人,后厨增加了十个厨子,还专门配上了外送到家的人手,堪堪能够运转过来。”

    佟掌柜嘴上说着愁人,眼角的褶子笑得跟包子皮一样。

    连和林羽摆龙门阵的功夫都挤不出来,赶紧又去扩招人手,专门等着客人爆增,用来送酒送菜送到家。

    没有办法,谁叫青江酒楼地方太小,容不下那么多客人呢。

    “要是能把对面的无忧酒楼盘过来就好了。”

    “江兄,你的想法很危险,但我很喜欢。”

    两人对视一笑,心情舒畅,下午茶都多喝了一壶。

    喝过下午茶,两人就要各自忙各自的事情。

    制糖作坊那里接了这么大一笔订单,由于是第一批亲自售出的白砂糖,无论是现货配送还是检验质量,江南雁都不可能会假手于人。

    再加上白砂糖开始售卖的消息,一旦传出去,订单会如雪花般飞向制糖作坊。

    哪怕作坊离石林村仅十几里地,两人估计忙起来,十天半个月也见不了面。

    临走前,林羽不忘叮嘱江南雁。

    “江兄,我和你说的事你记得和家里长辈提一提。”

    “记住了。”

    别看江南雁平时散漫,但正事绝不含糊。

    林羽目送江家马车驶远,又抬头看了一眼,被骂得关上了窗户的无忧酒楼,神情有些复杂。

    总共需要二十万五斤的粮食酿酒,硬是搞出了要买二百五十万斤粮食的阵仗。

    “难道是我在诗会上大展神威,狠虐菜鸟,把吴妨吓怕了,才高估了我的实力,防患于未然?”

    吴妨确实能操控粮商和富农的想法,让他在买粮时感到挫败。

    不过,这事和他酿酒,真没多大的关系。

    “吴家有权有势,是酒行的老大,难道我林羽在旌阳这一亩三分地上,如今还是什么无名小卒吗?”

    那他忙活了这么久,积累了这么多人脉和财富,是纸老虎?

    不就是拼权拼势破除吴家垄断粮食?

    这一次就让吴家瞧瞧,什么是强龙不压地头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