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为一颗老鼠屎,不能坏了一锅粥,有些人争不过就要越狱、刺杀、下毒手,假如人人效仿,旌阳还不乱了套?”

    终于等到唐知涣这位县官出手。

    林羽自然不遗余力地给痛踩吴家几脚。

    像是一个旁观者一样,给唐知涣分析着:“大人,吴永科举泄题一案时,本身就让学子们怨声载道,还有为与我竞争,鼓动粮行囤粮抬价,民间也是积怨已久,可惜吴家势大,没有人敢得罪,这才一直置身于事外。”

    “区区商贾之流,本官还不惧他吴家!”

    口号喊得响,不代表行动力强。

    否则,唐知涣也不会向林羽询问如何处事。

    身为旌阳的县令,三年间升迁无望,不仅是唐知涣的靠山不硬,还和他做事勤勉认真却不爱动脑子有关系。

    之前石青柱引发的盗匪案,以及吴永能在其眼皮子买通官吏一事,可见一斑。

    但唐知涣有一点好处,就是知道自己的不足,哪怕面对比自己小了一辈的林羽,依旧不耻下问。

    “林员外可有好的办法,把吴家势力,清除出旌阳去?”

    留着这样一颗老鼠屎,还是一颗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算计长乐郡主的老鼠屎。

    唐知涣是真的担心,吴家继续在旌阳地界闹事,搅得整个旌阳乌烟瘴气的。

    别的不说,光是城内粮食涨价,导致民怨载道,就是吴家要断林员外家酿酒粮食的恶果。

    “大人,清除一时容易,怕就怕你折断一根树枝,来年又长出更多的新枝,大人你不要光针对吴家,惩治恶商本身是大人的职责所在。”

    嗯?

    唐知涣不解地凑近林羽,虚心听教。

    何谓不要光针对吴家?

    他连吴家的分枝都对付不了,难道还能把吴家和连带的势力一起连根拔起吗?

    “大人,很快就要拔秧插秧了,今年秧苗长得不错,粮食价格有些虚高,你听说了原因吗?”

    “据传是剑南道外欠收,本官派人打听过,确有其事。”

    这可真是一语成谶了。

    但战争停止,人口增加,再加上生产跟不上,没有天灾人祸,粮食按平均分配来看,也会欠收。

    散播流言的林羽,毫无心理负担的继续说道:“大人为保民生,理应控制粮价,吴家若是在背后怂恿粮行继续囤积涨价,大人便可以拿了证据,一封官文上报郡府,要求惩治吴家。”

    他特意在“惩治吴家”四个字上加重语气。

    针对整个粮行,但只打击吴家。

    主打的就是已经结了仇的别放过,还没结仇的先别给自己增加负担。

    唐知涣若有所思道:“这样虽对吴家造不成实质性的打击,但能让民间知道吴家的罪行,也可以敲打其他想要效仿吴家的人,倒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再加上他早就有心想稳定粮价,原本是不想掺和进吴家与林羽的争斗中。

    可如今两家的争斗,先把他卷了进来。

    唐知涣下定决心,对着林羽保证道:“你放心,本官明日就让旌阳的粮行代表们开会,让他们当场表个态,是和吴家一起被骂被罚,还是顺应民意赶紧开仓卖粮。”

    趁着吴永和吴妨都死了,吴家在旌阳群龙无首时,正好震慑那些唯吴家马首是瞻的粮行商绅们。

    尽管这样做,不能把吴家赶出旌阳去,但让吴家搬起石头砸自己脚,吴家疼了,唐知涣心里就舒坦了许多。

    “大人,商本逐利,不宜操之过急,还需要杀鸡儆猴给他们瞧瞧,动摇他们的决心。”

    “哪来的鸡?”

    粮行此时空前的团结,想抓把柄都难。

    处置小的粮商,起不到威慑的作用。

    处置大的粮商……唐知涣干的是整顿粮行商行风气,让旌阳平静下来,不是去上门抄家,把事情越闹越大,最后难以收场。

    不光他的仕途完蛋,百姓们也会跟着遭殃。

    “大人,我这里倒有一只现成的鸡,全看大人敢不敢宰杀了。”

    林羽附耳低语了几句。

    唐知涣听完,先是一阵错愕,接着眉头紧锁,最后双掌一拍。

    “真没想到还发生了这样的事,只要证据确凿,足够让吴家消停一段时间了,粮行的人们知道了吴家做生意的门道,也会瓦解他们之间的信任。”

    “大人英明。”

    其实林羽对于唐知涣能成功说服粮行开仓卖粮,不抱任何希望。

    吴家势力再大,也不可能掣肘整个益州粮行。

    粮行囤粮那是有利可图,吴家的死活他们可不在意。

    但是,他得利用唐知涣一心想要教训吴家的契机,借助各方面的力量,把吴家逼上一条绝路。

    林羽视线定格在吴妨死不瞑目的那张脸上,暗道:吴妨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在黄泉路上孤孤单单等太久的。

    ……

    清晨,旭日东升。

    一辆双车拉动的华丽马车,奔驰在益州通往旌阳的官道上。

    马头前方不远处,旌阳的城墙隐约可见。

    坐在车头处的吴雍,四十出头,正值春秋鼎盛的大好年纪,却因为昨晚自旌阳传来的噩耗,一夜白了头。

    “咳咳!”

    晨风吹过,吴雍剧烈地咳嗽一阵。

    贴身护卫吴箭抬手就要将帘子落下,他有气无力地挥手阻拦。

    “透透风,我的心里才能好受一些,脑子也能更加清醒一些。”

    被他寄予厚望的妨儿死了。

    倾全州之力派去旌阳的三十个杀手,还有一百多个护卫加护院,无一生还。

    此事还是旌阳县令唐知涣,特意派了信差,把消息传到郡府,经过衙门通报到他的耳中。

    说明唐知涣已经把妨儿做的事定了案。

    “让我带着赔偿的银两去领妨儿的尸体,还要向林羽道歉?”

    吴雍提起通报官文里提到的要求,气得再次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妨儿不过是算计了姓唐的一番,他居然敢折辱于我,等我解决了重碧酒的危机,定要请郡丞大人找借口,扒了他的官服。”

    “老爷,林羽折损了咱家两位公子,此人不容小觑。”

    吴箭心里都在想:要不让吴伶醉和重碧酒共存算了,不然赔了公子又折兵,老爷再失败的话,整个益州乃至剑南道的酒行都要变天了。

    可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护卫,敢想不敢说。

    而吴雍看出他的心思,不屑地轻哼一声:“你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妨儿自小聪慧非凡,谋算过人,这次只是一时大意阴沟里翻了船,他还有一招制胜的绝招没使出来。”

    虽然妨儿说过,此招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使用。

    但是,他已经想到了好的方法,从敌人,也就是林羽身上来找补这个损失。

    “不就是赔偿银子赎回尸体,再给林羽道歉吗?忍一时狂风再起,我要让林羽知道,什么叫姜还是老的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