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家主腾地一下站起来,满脸错愕地打断了杜慎行的话。

    “杜大人,这就结束了吗?”

    不然呢?

    杜慎行满脸写着心里的反问,特意把目录表递给了容家主。

    “今日所有参与竞价的原吴家产业,已全部卖出。”

    容家主看都未看,直接指出他关注的问题。

    “还有一处郊外的千亩庄园!它怎么没在竞价之列?”

    那处庄园因地势较高,缺水干旱,既比不过良田的稳定丰收,也比不上荒地的物美价廉。

    因此容家主只拿它当成与林羽接触的引子,根本没打算抢这块鸡肋。

    可他不抢,不代表府衙不卖它。

    它不参与竞价的话,自己后续想转卖其他两处产业的事该怎么说?硬说吗?

    “容东家,那处千亩庄园,因在竞价前,无人交保证金,只有林先生一人参与竞价,他出钱即得,共卖出一万二千两,早已过户换契了。”

    一万二千两买千亩良田绝对不亏,但买吴家那处几近废弃的庄园,绝对算得上小贵。

    “他早就买完了?”

    出乎意料的发展,让吴家主猝不及防。

    一下子失去了与林羽交涉的理由,再加上林羽从一开始就没叫价的事,让吴家主意识到不对劲。

    “杜长史,林羽只买了那处庄园,他没买别的?还有,他不是提前交了保证金?”

    “只要不是像江东家一样,在临竞价开始前交的保证金,其他时候交的保证金都能退。”

    言外之意。

    早在竞价开始前,府衙便退还了林羽的保证金。

    从一开始,林羽就没打算和旁人竞价。

    容家主一时拿不准,这是因为林羽提前交保证金是故布迷阵,目的只是为了买下那处不值钱的吴家庄园。

    还是因为与江南雁交好,提前知晓今日竞价的水太深,便没有参与。

    要是后者,他还有拿捏林羽的机会,要是前者的话……

    容家主朝着林羽看去,决定还是开门见山地与林羽谈一谈。

    刚上前一步,一个官兵越过他跑到林羽面前,耳语了几句。

    林羽原本悠然自得的神情,骤然一变,他站起身来,对着江南雁喊道:“江兄,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行,办完了事记得来无忧酒楼找我。”

    “好。”

    林羽应下,与大力等一众护卫,跟着官兵离开了府衙。

    原本有不少竞价时溢价买入的买主,想借着林羽提前过户改契的事发挥,指责府衙办事不公。

    在得知林羽入手的价格不低,且前来的官兵,袖口多了一圈黄带子,应该是长乐郡主手下的皇家侍卫,不约而同地变成了锯嘴的葫芦。

    接着。

    他们的目光凛然地看向从井诗书走后,就开始装死的李郡守。

    拿钱办事,可这事没办完不说,李郡守还把他们送钱打点的买主,分成三六九等。

    “既然打点和不打点都一样,谁也不想多花一笔冤枉钱。”

    “办成事收钱,没办成事还敢收钱?”

    李郡守望着围聚过来的一众买家,脸若苦胆,叫苦不迭。

    清官难当。

    贪官更难当。

    本想趁这次竞价,大捞一笔的,如今不仅没捞到,还要落下埋怨。

    都怪江南雁这个搅局的,还有杜慎行这个出卖他的下官!

    “迟早要把他贬到下县去,方解本官心头之气!”

    李郡守的声音不大不小。

    站不远处的杜慎行刚好能听到。

    原本对算计了上官,还心有惭愧的杜慎行,此时神情坦然了许多。

    商场如战场,官场同样如此。

    “林先生说得对,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以前那个心素如简的杜慎行,此时眼里多了一分野心。

    ……

    府衙后门。

    林羽上了马车,就看到长乐郡主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

    嫣儿正拿着矮几上的糕点往嘴里塞,鼓胀的腮帮子像只可爱的仓鼠似的。

    明明两腮装满了,可看到林羽上了马车,生怕一会儿吃不着似的,又赶紧往嘴里塞了一块。

    “……”

    林羽憋笑憋得脸色通红。

    见识过嫣儿的真本事的人,才知道,憨态是她的表象,机敏才是她的本色。

    不敢笑,根本不敢笑。

    “嫣儿姑娘,你慢些吃,别噎着。”

    林羽先给二人倒了杯凉茶,接着问长乐郡主。

    “我上次给你们带了不少吃食,已经吃完了吗?”

    提到这事,长乐郡主的神色有些尴尬。

    “近日无暇吃正餐,便把你送的零嘴当成了一日三餐。”

    “哦……大力,把车后面装吃的盒子拿来,正好我还没吃早饭,里面还有一些吃食,凑合一起当早……当午饭。”

    本来长乐郡主想婉拒。

    可当大力麻利地递上来一个小巧的铜锅,底座的铜盘里还烧着蜡烛加热,锅里熬的鸡汤香味四溢。

    闻出这是林羽亲自下厨的手艺,她就算是克制力再强,此时也觉得饿极了。

    “看到这个锅没,里面装的东西虽少,但加热食物很方便,只是烧起来有些废蜡,但好过埋锅造饭,或是吃干梆梆的冷饭硬饭。”

    大力一连端了四口锅进马车。

    乘风则将马车赶到了离府衙一条街的临河前,车后对着河岸,卷起了前后车帘,将里面的热气吹散的同时,也不会让旁人瞧见车厢里坐着何许人也。

    长乐郡主来找林羽不是为了蹭饭的,她本来是想边吃边说。

    可一连数日没有吃过热乎饭,特别是林羽的厨艺似乎又精进了,筷子放进嘴里的瞬间,她就先将旁的事抛到脑后,专心恰饭。

    反正要说的事已成定局,早一刻晚一刻告诉林羽,影响不大。

    这顿午饭吃得那叫一个痛快。

    长乐郡主把饭不过七分饱的规矩都抛到了脑后,直到感觉有些顶,这才放下筷子。

    “吃饱了吗?没吃饱的话,车里没有家里带来的热食了,不过我们可以去无忧酒楼敞开肚皮吃一顿。”

    林羽知道自己的厨艺很合长乐郡主的胃口。

    但他也是第一次见其毫无形象地吃饭,看来这段时间是饿坏了。

    长乐郡主低头扫了眼桌子上的铜锅,才发现四口小锅里的肉和菜,全部被她吃光了。

    只有她面前的骨碟盘里堆得冒尖,林羽的碗还是白白净净的,嫣儿……嫣儿和她差不多,嘴里还有一只调皮的鸡爪子,不时地咕甬出来。

    有嫣儿陪着,顿时让她觉得没有那么丢脸了。

    “咳!我吃饱了,特意来找你,是因为我不日就要离开益州,押解崔衍归京。”

    提到归京二字,长乐郡主神情有些复杂。

    林羽早已猜到了这个结果,但长乐郡主特意百忙之中,亲自前来通知他,应该还有别的事要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