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事不烦二主。

    “查!”

    “等长乐回京,朕便派一队皇家侍卫供她调遣,谁敢动她,就是与朕为敌,老大你尽可放心!”

    有父皇这句话作保,大公主脸上的笑意加深。

    看来父皇对长乐寄予了很高的厚望。

    大公主想到自己年岁渐长,当年在战场上留的旧伤,总是隐隐作痛,不知未来还能护长乐多久,她迟疑了一下,还是把袖子里的另一封家书拿了出来。

    “儿臣还有一件事想请父皇帮着拿主意。”

    哦?

    还是长乐的信?

    李九鼎好奇地接过信,等看完里面的内容,登时笑了。

    “我还以为这位林童生天不怕地不怕,看来他也知道自己踢到了铁板上,想要找个靠山庇护他,他倒是有眼光,选中了老大你。”

    “父皇认为儿臣要不要答应长乐,让林羽成为儿臣的门客?”

    大公主本意是想接纳这个既有才华又有手段的后生。

    尤其对方没有根基,收入她的麾下,日后必定能为长乐所用。

    再加上两人之间的私交甚笃,林羽此人十分重情义,一旦她发生意外,长乐遇事还有一个能够商量的可靠人选。

    可。

    林羽是父皇看中的人。

    她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心,越过父皇去招揽林羽。

    李九鼎知道女儿的顾虑是什么,手指蜷起,轻轻叩击着桌面。

    左思右想之后,他忽然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老大,此子潜力无穷,难得他有求人的时候,不如你给他出一个难题,如果他能够解决,朕便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改日他来京城,再招揽他为天子门生,如果他解决不了……”

    大公主的心悬了起来。

    父皇出的难题一定十分困难,林羽不一定能解决。

    而林羽是个有才之人,一旦被拒的话,绝不会再有第二次投诚。

    李九鼎也想到了这一点,立即改口。

    “如果他解决不了,你就将他收入麾下,让他多多历练。”

    “父皇……这样一来,他自然没有动力解决问题。”

    大公主还是分得清亲疏的。

    惜才是一回事,却也舍不得见父皇吃亏。

    李九鼎欣慰一笑:“你说得对,那便许他一个好处,若他能解决,朕除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他留一个天子门生的登天之阶,再赏他一道护身符,免得他这小子总是得罪大人物,天高皇帝远的被人暗害了。”

    看来父皇对吴家动用死士暗杀林羽的事,耿耿于怀。

    大公主没去追问,是否护身符,她更好奇。

    “父皇又遇到了什么难题?与林羽有关?”

    “对,要不是这小子造出了新农具,也不会冒出这个难题来。”

    李九鼎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打趣完,将他想增加稻田种植,却因水利问题遇阻的事说了。

    “一事不烦二主,这小子能造秧马和曲辕犁,相信对工匠一事十分精通,让他再动动脑子,看看能不能再造出一件解决灌溉的农具出来。”

    “……”

    大公主发现,父皇不光对长乐的期待高。

    对林羽的期待更高!

    “如果林羽真能帮助父皇解决这个问题,功劳远比发明秧马与曲辕犁更重,父皇再不行赏怕是难服人心。”

    “哈哈!还没收于麾下,老大你就护上了……好,只要他能解决这个难题,他想要高官厚禄,朕也能满足于他!”

    探知了父皇赏赐底线的大公主,当场便提信一封。

    将父皇的难题说成是自己的难题,请林羽解决。

    大公主盖上印章,不等再浏览一遍检查有无错漏,李九鼎麻利地将信纸抽出,吹干墨迹,折起来塞进信封里用火漆封好,朝着殿外招呼。

    “来人!快马加鞭将此信送往益州林羽的手里!”

    “……”

    林羽在益州?

    看来父皇对林羽的一切都了若指掌。

    大公主庆幸自己没有抱有侥幸,把林羽投诚的事瞒下来。

    否则。

    就是毁了林羽的前途,和她与父皇之间的信任。

    “希望林羽能够为父皇分忧。”

    “哈哈,死马当活马医,实在无法解决,只能让秧马蒙尘了。”

    无法增加寻常百姓的稻田耕地,只能提升他们的耕作效率。

    秧马的存在,相当于赏给权贵豪绅们一个新的敛财工具。

    工具是为人服务的,如果工具的问世,在提升效率的同时却让人们生活更加艰难。

    再可惜,也只能弃之不用!

    大公主这才明白,父皇为何只论功不行赏。

    因为这份泼天之功,能不能落实,还有待考究。

    她的眼界比起父皇来,果然还有待提高。

    ……

    哗啦啦啦。

    挽着裤腿光着脚挖沟渠的林羽,直起腰看了一眼天上的悬月。

    “再挖一丈就去睡觉。”

    计划要改造现有的水车,在事成之前,一定要秘密进行。

    否则事情传扬出去,调子起得太高最后却失败了,出糗事小,被朝廷知道他有这样的奇思妙想却无法实现,恐怕要把他拉去工部,压榨他的劳力,直到彻底做出来才会放他自由。

    在朝廷这架庞大的权力机器前,个人的力量渺小得可以忽略不计。

    尤其此物对农事影响比两件新农具更大,假如他是当权者,知道了这件事。

    也会采取残酷的手段,直到实物造出来为止。

    “我可真会给自己找麻烦,但这个麻烦解决了,天下太平时,将再无粮食短缺的问题!”

    不同于秧马与曲辕犁的制造,这两种林羽曾看得见、摸得着的实物,画了图纸照做就行。

    他要做的低水高走的改进版水车,还停留在曾看过的视频与图纸上,只见过猪跑,连猪肉都没见过。

    所以,少不了摸索与试错。

    “乖徒儿,你费这么大力气挖沟渠引水,是想让那个草娃子在你的院子里试做水车?”

    “师父高见。”

    他院子里的用水,都是从山上接的山泉水,水流太小。

    就算他们只造简易缩小版的模型,流速和流量都不够用。

    “乖徒儿,你说的水车做成后,真的能让山下的水跑到山上去?”

    药老活到一条腿迈进棺材里的年岁,却发现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不够用了。

    乖徒儿挖沟时他一直袖手旁观,可如果乖徒儿真能造出如此奇物,他不介意亲自动手,当场制造一个奇迹出来。

    林羽朝着起泡的手心里啐了口吐沫,嘿嘿一笑。

    “师父,山下的水靠自己跑,一定跑不到山上去,不过,我打它几下,应该能把它赶上山去,就像赶鸭子上架、赶猪上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