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崔稹理挑起车帘,饶有兴致地盯着井家小斯。

    观察着对方脸上的神情与眼神后,他更加感兴趣了。

    “居然还有这样的奇事,我倒要亲自去瞧一瞧,诗书兄的冤气有多重。”

    冤气化成寒气的噱头确实不错。

    在崔稹理看来,井华章自然没有这样的手段,极可能是方才下了雨导致的。

    具体原因,还得亲自去探一探才行。

    “棺材没有毁坏,但冤气化寒气,也够林羽喝一壶的,疫病本来就是凶兆,暑气正盛时却遍地生寒,这是连老天爷都觉得,林羽该死。”

    在场的除了崔家人就是井家人,崔稹理毫不掩饰自己想杀了林羽的决心。

    既然马匹不愿意前行,他为了一见奇观,亲自走一段路又有何妨。

    “扶翼,让人在前方开道。”

    尽管周围没有看到林家的任何一个护院,都是穿着井家服饰的奴仆,但这里的异样,想必林羽也已知晓。

    来到了敌人的地盘上,不得不防备着。

    扶翼将护卫分成了两批,一批在前方探路,一批在后面垫后。

    当崔家众人下马,双脚踩到地面上时,便感觉到一股犹如实质般的寒气,自脚底板传到天灵盖,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从马车上踩着车夫下来的崔稹理,身体不如护卫们强健,更是冻得直打哆嗦,双手抱着双臂,靠摩擦取暖。

    扶翼见状,立即上车找了件长衫给其披上。

    “公子,要不你在车上呆着,我带人前去查探一番?”

    “我又不是那些文弱书生,这点儿苦寒之气都受不住,怎堪当大任。”

    崔稹理嘴上这么说着,双臂却裹紧了长衫。

    往前走了十余步,脚下的冷气越来越足,仿佛一下子从夏天到了冬天似的,他嘴唇都冻得直打抖。

    只能对着扶翼低声道:“再拿一件、不,再拿两件外衣来。”

    “公子,出门太急,只备了一套替换的衣服。”

    扶翼的回答让崔稹理停下了脚步。

    他看向距离自己仅十丈之遥的棺材,刚想说什么,一道劈在前方一里处竹林里的闪电,让他浑身一震,赶紧捂住耳朵

    轰隆隆!

    这道响雷似乎想将整片大土唤醒,每个人都感觉到脚下嗡嗡作响。

    原本身体微寒的崔稹理,此时却感觉浑身麻麻酥酥的,有了些许的温暖。

    “看来这里生出寒气的情况,真的与下雨有关系。”

    原本打了退堂鼓的崔稹理,转头对着井家小厮问。

    “你家老爷怎么不在?”

    “回稹理公子,我家老爷受了风寒,经不起这股寒气,在上风处等着呢。”

    随着井家小厮手指的方向。

    崔稹理看到井家的双头马车就停在百步开外的一棵大树下。

    那棵茂密的古榕树,也不知活了多少个年头,伸展开来的枝叶,能够庇护数十人不被风吹雨淋,让崔稹理不仅联想到了数百年来根深叶茂的崔氏一族。

    “既然井世伯来不了,我便替他上前一观,与诗书兄叙叙旧,问问他到底有何冤情。”

    哪怕井家小厮知道稹理公子是在打胡乱说,可脚底下不断涌起的寒意,和身体不断涌出的发麻的热流,总让他觉得很瘆人。

    他看了一眼还在不断嘶鸣,试图掉头的那匹白马,忽然双腿紧夹。

    “稹理公子,小的、小的尿急,您自便。”

    井家小厮说完,不等崔稹理放人,脚底抹油跑出去老远。

    崔稹理顿时气笑了。

    “连井家的仆人都如此玩忽职守,若非井家有精盐矿,早已沦落成三流富商了,还配让我给他们出谋划策?”

    好在,他从一开始就没把井家当成是盟友,只把井家当作用过一次就扔的抹布。

    崔稹理一边裹紧衣服往高台方向走,一边编撰着关于冤气化成寒气的故事。

    疫病能闹多大、能闹多久还未可知,朝廷方面知晓此事定会严查。

    他得想个办法把疫病的事,全部推到井华章的头上去。

    井华章把女儿嫁给了辰王当侧妃,却根本不知朝堂上的风向,那辰王虽愚蠢,但一切以陛下言行为准。

    而当今陛下不断地打压权贵世家的权力,扶植寒门与平民为官,招揽成为天子门生,意欲何为,经历了这么多朝代的崔氏子弟,心里自然有数。

    所以,把闹出疫病一事推到井华章头上,再加上成功提炼细盐一事,能够削弱辰王在朝堂上的影响,展示崔氏的手段。

    “他若是识趣知道讨好崔氏,可以助他,他若是还执迷不悟,与他父亲一样,那就别怪我崔氏一族把这滩水搅得更浑。”

    咔嚓!

    又一道闪电在头顶劈开。

    好在这道闪电只是细如头发一般,但威力甚大。

    一下子,便将方才还昏暗的夜空换成了白昼。

    天晴了。

    沙啦啦!

    豆大的雨滴伴随着雾开天明,倾盆而下。

    早有准备的扶翼赶紧将油纸伞撑开,劝道:“公子,这里好像越来越冷了,你可千万不能逞强,我们只是上去看一眼,马上回吧。”

    不知是因为直视闪电,还是骤然天明,崔稹理感觉方才脑海里有一瞬间的空白。

    反应过来,他又问了一遍扶翼,刚才说了什么话。

    等听完后他几乎凭本能的微微颔首。

    “好。”

    不管是什么原因,这里的寒气确实太厉害了。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待得太久寒气入体,避毒丹只能规避疫病侵袭,可避免不了寒气入体,感染风寒。

    好在他年轻火气旺盛,还能再坚持一盏茶左右。

    “公子,高台上面没有什么异样,庄子里的人最近的也在百丈开外。”

    就算是用弓箭,也不可能从低处的百丈外,射击到高台上面来。

    崔稹理知道没有任何人为的危险,抓紧时间踩着吱哇作响的简易台阶,朝着漆黑的棺材走去。

    一步一步又一步。

    咔嚓!

    轰隆!

    地面又因不远处的落雷震动起来。

    崔稹理看着越来越近的闪电,眼前有些冒金星,这不禁让他眯了眯眼。

    伴随而来的是身体的麻酥感越来越强烈,甚至有些困意袭上心头。

    看来一会儿回到驿站,交代手下散播他编撰的故事过后,第一件事就是补觉。

    “公子,好像越往上走越暖和?”

    在前方引路的扶翼,走到棺材处,惊讶地发现,按理来讲,本应该最冰寒的棺材,却根本没受到多大的影响。

    甚至于,哪怕棺材里加了冰块,也没有他们在下方时感到寒凉。

    崔稹理身体冻得已经麻痹了,感知没有那么敏锐。

    但是,当头顶有耀眼的光芒闪现时,电石火光间,他已想明白了异象的关键。

    他们被井家小厮先入为主的蠢话误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