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不是江兄所为。”

    林羽收回了目光,心道:看在陛下这么大方的面子上,炭粉的价格他可以打八折。

    原价一斤六十文,以前对杜兄说盐司能减五文,如今只收五十四文即可。

    “杜兄,借条记得盖府衙的公章。”

    “……”

    水转筒车的事很紧急,炭粉制成过滤器,以待大量提炼细盐之事,更关乎着杜慎行的前程。

    林羽先让江南雁他们慢慢抬头,自己则再次进屋,给娇娘写了一封信,简单地写了几句最近发生的事,以及需要增加炭粉产量的事。

    之前盘点家里产业收益时,她们还担心炭粉产量太高没有买家。

    这次直接卖给朝廷清完了库存不说,还要继续加大产量才行。

    最后,他才提起封侯之事。

    并把圣旨与金册,一并交给林浪与林涛。

    “你们选最快的马,快马加鞭把信送回家,遇到城关阻拦时,可直接亮明圣旨。”

    林浪与林涛未曾想过,今生不只能见到圣旨,还能亲自拿着去跑马。

    两人毕恭毕敬地接过装成包袱里,生怕半路上掉了,还特意装了双层包袱。

    他们挑了庄子上最好的宝马,对着林羽保证。

    “晚饭前,我们一定能到石林村。”

    “晚个一时半刻也没事,路上注意安全。”

    林羽将准备好的水壶和饭食装到马腹旁的行囊上,一切准备就绪,轻轻拍了拍马屁股。

    目送林浪二人离开,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假如不是怕引狼入室的话,我就可以自己回家一趟了。”

    旌县虽是他的大本营,但能用的人手和势力不像益州城这样多。

    特别是对付权贵世家们层出不穷的手段,官府的力量对他来讲不可或缺。

    如今把象征皇权庇护的圣旨和金册放回老家,只要他不回去,明里暗里的敌人,在没有解决掉他之前,是不会冒着得罪皇权的危险,拿村里的夫人们开刀的。

    他是林家的骨,骨架不倒,林家不灭。

    “林兄,你那里忙完了不?这个叫水车还是筒车的,我们抬上来放到哪里?叮哩哐啷的,也没办法放平啊!”

    江南雁干脆同老寒等人,把水转筒车抬到了林羽的跟前。

    “林兄,你说它有百十来斤,可它分明有好几百斤,刚才险些闪着我的腰。”

    “几百斤?”

    林羽斜了一眼只有他身量高的小型水转筒车,一脚踩住了下面固定用的基座。

    还在抱着中心轴,试图抬动的江南雁,一个踉跄,这回是真的险些闪到了自己的腰。

    “抱歉抱歉,我忘记自己现在一脚的力气很重了。”

    林羽立即扶了江南雁一把,确认没有伤到人,这才派人去找小草前来。

    怎么装的这架水转筒车,再怎么拆分开来。

    这可是问世的第一架水转筒车实物,还是小草为他挖的水塘特别定制的,意义非凡。

    假如不是献给陛下的话,他还真舍不得。

    “也不知道陛下的御花园里,有没有合适的水位落差?”

    林羽爱不释手地摸了摸湿漉漉的轴承。

    再不舍就得拆。

    动手!

    ……

    嚓嚓嚓。

    石林村后的山坡上,陈娇娘正带着村里的一群半大女孩子挖草药。

    挖完整片山坡,她从其中的一个柳筐里,拿出一根叶片平滑、短缩肥厚,中间长着直挺挺穗子的药草,教他们识物。

    “这个叫车前草。”

    她的话刚说完,一个十岁出头的女娃开口补充。

    “大夫人,我奶说这叫车轮草。”

    “对,它也叫车轮草,当有人身上起水肿或是少尿时,就可以使用它来治疗。”

    都是半大孩子,有些年纪大的,已经开始谈婚论嫁。

    听到“尿”这个字眼,大家脸上一阵烧乎,不敢正眼去看陈娇娘手里的草药。

    其实陈娇娘也很害羞,但教大家辨认草药,既能增长大家的见识,有些小病小灾的,可以在病症之初找不到郎中时自行解决,又可以通过辨认草药,增加一门赚钱的手艺。

    她便接着往下讲:“像现在酷暑多雨的时节,觉得暑气重湿气也重,或是贪凉闹肚子,都可以用它,痰热咳嗽也管用。”

    一根小小的车前草居然有这么多用处!

    在场的女孩子们,以前倒是经常跟着家里人,采摘它熬水喝。

    但具体治什么疾病,根本是一无所知,问家里人也说不出道理来。

    此时听到陈娇娘讲解得这么清楚,她们全部抬起头,睁着求知的双眼,认真地听着。

    有这样一群“学生”在,陈娇娘现学现卖,巩固着自己所学的知识。

    “它的作用不少,还能当菜吃,但是,肾虚不固的,或者是滑精者禁用,记住是禁用,不是慎用。”

    当她讲完,身后的春花提醒二夫人在山坡下等着,她才意犹未尽地拍了拍裙子上的草叶,站起身来,对着她的“学生”们温柔一笑。

    “……好了,今日我们先讲车前草这一种,我还是按照三斤一文钱的鲜草价格收,辛苦你们把它们送到家里去。”

    车前草除了以鲜品作外用,其他时候使用,需要经过炮制。

    她花钱收了这些草药后,还要除去其中的杂质、洗干净再切成段,最后晒干。

    三斤一文钱,绝对是良心价格。

    而女孩子们听到这个定价,激动得掂量着她们面前沉甸甸的柳筐。

    “姐姐,我这一上午,摘的这一筐车前草,能有二十来斤呢。”

    “我运气好,摘了两筐,能得十来文钱。”

    自从大夫人开始采收草药以来,她们因为能在外面赚钱,不必日日守在灶台前做饭,或泡在河水里洗衣。

    不光自己手里有了余钱攒嫁妆了,还能学到一辈子受用的本事。

    大家看向陈娇娘的眼神充满了感激。

    “你们慢些走,今日下午还可以继续采摘草药,等明日雨后新笋长出来,我让管事婆子你们去挖新笋种新竹,给的工钱不比你们挖草药少。”

    “谢谢大夫人!”

    一群人你推我拉,互帮互助地背着柳筐朝林家院子走去。

    陈娇娘跟在她们身后,不时地捡起几根掉落的草药扔进筐子里。

    刚走到平地上,等候多时的陈灼灼迎上前来,一把环住她的胳膊,还往她怀里挤了挤。

    “娇娘姐姐,我说给你建个学堂你不许,自己跑到泥地里来亲自带人挖草药,你看你鞋袜都湿了,手上起了那么多的水泡,夫君要是看到,一定该心疼了,快,我给你吹吹。”

    陈灼灼对着手指上的水泡吹了吹。

    吹得陈娇娘浑身直痒痒,她终于还是没忍住缩回手来,嗔了灼灼一眼。

    “你呀你,无事不会献殷勤,说吧,这次又想从公账上支多少钱?用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