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引了所有人注意的林羽,话锋猛地一转。

    “但我不能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不,林侯愿意捐出身家来修路,我等一定铭记永念!”

    崔巍然哪能放过如此大好时机。

    削弱林羽的财富,相当于削弱林羽的实力。

    整个益州境内的路修完,林羽的身价能直接缩水一半!

    “崔公子每次说的话,都甚得我心,这样吧,我就捐一万两银子,给大家起个带头的作用,再多的话,我怕大家怪我抢了大家的风头。”

    林羽掏出一张早就准备好的万两银票。

    可这样的带头作用,似乎并没有起到激励人心的作用。

    众多学子们倒是鼓掌赞叹,深知林侯家底的富商们,则是撇了撇嘴。

    一万两对于林侯来讲只是九牛一毛,难道以为大家和他一样,都争着抢着捐一万两吗?

    除非他们脑子被驴踢了。

    “对了,这个捐款就由杜郡丞代为保管,由府衙登记接收,杜兄,接住了。”

    林羽把银票交到杜慎行的手里,趁机耳语几句。

    说明了今日的计划。

    一直没明白林羽所作所为的杜慎行,此时方知,原来不是形势推着林先生向前走,而是林先生在牵着大家鼻子走。

    甚至连同崔巍然唱反调,都在林先生的计划之中。

    加入了计划之中的杜慎行,接过银票后,立即对着身边的杜夏吩咐。

    “去把准备好的笔墨纸砚还有桌子全部抬上来,今日募捐的善人,有一个算一个,哪怕只捐一文钱,本官也会登记造册,写进益州州史之中,让益州百姓和后人们,铭记大家的恩德!”

    “另外,名下有产业的捐款者,另行造册,本官会将此事上奏陛下,提议陛下为这些商户减免三年的相关税收,绝不能只让民间掏银子,官府毫无作为!”

    此话一出,全场静默了许久。

    刚才还叫嚣着只捐几两银子的王员外,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埋怨自己嘴太快了。

    但他也没想到,一场私人募捐,府衙也会参与进来不说,还要把这场募捐写进州史里头。

    为何要募捐修道,官府难道不清楚内情吗?

    杜慎行这一巴掌打在府衙上下官员的脸上都不怕疼吗?

    不明就里的人还在怀疑杜慎行只是说着玩,但明眼人已经看穿了,杜慎行这是要舍掉府衙的脸面,换取益州的太平。

    “不愧是杜大人,有魄力,看来府衙里的蛀虫会被彻底肃清了。”

    此事闹得越大,朝廷越会追根究底。

    募捐的银子进了府衙用于修路,替朝廷节省了大量的开支,减免部分赋税自然好商量。

    尽管此举有损官府威严,但只要抓住了害群之马处理掉,还能再利用此事证明朝廷的政治清明。

    哪怕杜慎行说的减免赋税是先斩后奏,但它极大可能会实现,根本不是在说空话!

    不但如此,募捐的人们还会感谢府衙把他们写进州史,左手捐钱右手减赋,哪怕两边数额不同等,能够在陛下面前露一下脸,也值得他们花费大量的银子去尝试。

    还能够在事后得到当地商绅们的拥护。

    仅凭自己手里的权力和几句话,就能达到一举多得的效果。

    这是权臣最擅长的手段!

    杜大儒看到侄子如此进益,感慨不已。

    “没想到慎行也学会了杀人不见血的手段,此非直臣所为。”

    站在杜大儒身边的诸葛山长,对此言论,唯有轻哼一声。

    “只要能够辅助陛下护国爱民,直不直臣又有何关系?杜家一向以正直为做事的准则,在老夫看来,与崔氏子弟彰显自己独特之处,并无甚区别。”

    听君一席话,让杜大儒哑然失声。

    他想反驳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毕竟,诸葛山长说的对。

    以正直为做事的准则,本就是杜氏一门的家训,它不是为了沽名钓誉,而是为了约束族中子弟。

    但放在眼下这个皇权与世家争权夺利的复杂政治局面来看,似乎有些落伍了。

    这边,杜慎行在配合着林羽发言过后,早有准备的杜若也已让手下小厮去给江南雁传话。

    “来!让一让!瞧一瞧!”

    一身紫衣的江南雁,带着由十数辆板车承载的数百块青灰色大理石碑,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闪亮登场。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那些想要掏出千八百两银票,去登记留个名字的富商们,停住了脚步。

    别看他们乐意花费一千两留个美名,搏取一个能够在奏折里露脸的机会,但谁也不能保证陛下能够记得住他们,所以一千两是他们乐意打水漂的极限。

    反正大家都是心照不宣地捐同样的数额,自然用不着急抢。

    此时见江南雁带着数百块石碑而来,纷纷好奇地打听。

    “江东家这是手头银钱不足,想捐这些石碑来铺路吗?”

    “这石碑拿来当墓碑合适,拿来铺路,轧不了几次就得裂开。”

    “要是江东家手头紧,我可以借你一千两,在州史上添个名字,哈哈哈。”

    江南雁瞧了一眼愿意借他钱的许自达,高深一笑。

    “自达兄,你要借就借我一万两,否则的话,我担心我捐出去,也只能屈居人后。”

    一万两还能屈居人后?

    许自达嘴角狠狠地一抽,看向了刚才带头捐了一万两的林侯,心道:不愧是皇商之家和廪丰侯府,以为大家和他们两家一样富裕吗?

    和许自达拥有同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

    但也有聪明人,感觉到了事情不太寻常,悄悄地动身,趁着别人不争不抢时,站到了杜夏摆好的桌子前。

    看着江南雁将石碑抬进,站在前方的马老,眼神闪烁了一下,想到一个可能,他心里不由得激动起来。

    “老夫真是低估了林侯想要为益州修路的决心。”

    这时,一切准备就绪。

    林羽也已和杜若等人一道,朝着石碑走了过来。

    “辛苦你了,江兄。”

    “为益州百姓效劳,不辛苦,只是一会儿写名字的时候,还请大家念在我辛苦的份儿上,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单写一处。”

    写名字?

    为了往州史上写的名字靠前,还特意搬来这么多石碑,借一万两银票捐款,有那个必要吗?

    就算是单独写在一张州史上面,等它传承百年后,也只会堆到藏书阁里落灰,根本没必要为争这一时荣光而破费。

    就在众人不解江南雁为何做这种吃亏的买卖时,杜慎行再次出声宣布。

    “募捐的名单除了记录在州史之上,还会铭记于每条修建的道路起始点,全益州需要捐款修建的道路名单就在这里,大家想捐修哪个路段就捐哪个。”

    “这些路段从今往后,便以捐银多者命名,其余捐款者的名字,也会记录在石碑上面,若有损毁,由官府及时修补,以供后人敬仰!让后人铭记大家的善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