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羽你不必打听此事,也许是她天生就爱笑。”

    “来,你跟我说说,这样的水转筒车如果装到我种瓜种豆的院子里,需要多少两银子?”

    此话一出。

    杜若笑声更大了。

    而杜大儒则是斜了她一眼,提醒她不要乱说话。

    “爹爹,你不是不爱在小辈面前摆架子吗,怎么还担心让林先生知道你的糗事吗?”

    “不爱摆架子和不爱说糗事有关系吗?”

    论打嘴仗,杜大儒连当今陛下都不服,还能被女儿压下一筹?

    可杜若也不是吃素的,见爹爹为了得到一架水转筒车,连“小羽”这种亲近的称呼都喊出来了,生怕让林羽为难,只能揭露了一个事实。

    “林先生,人家种瓜得瓜,我爹只能得到瓜瓤子,人家种豆得豆,我爹的豆苗都长不出第四片叶子。”

    啊,这……

    林羽知道“草盛豆苗稀”,是因为想躺平摆烂。

    可杜大儒显然不是这种人,只能说,有种田之心,没有种田的天赋。

    说不定,还额外带一些种啥啥死的特长。

    就这种情况下,别说安排水转筒车了,给老丈人直接安排一条河引过去,豆苗该拉稀还是会拉稀。

    被揭了老底的杜大儒,倒也没有恼火,只是在暗中叹了口气:看来我是无福消受这水转筒车了。

    “伯父,其实这种水转筒车,你看它外观挺雅致的,你完全可以把种瓜豆的地方,种上竹林,再挖条小溪流,把这小型的水转筒车放进去引水。”

    “食有肉居有竹,邀上三五好友,用水车汲来的溪流新水烧水泡茶,置身于此情此景之中,不是也别有一番风趣吗?”

    这个提议,不禁让杜大儒眼前一亮。

    连杜若想象到这个景象,也是心驰神往。

    原本杜大儒以为林羽只懂诗词之道,功名太低,耕读传家,做事更注重实用性,与女儿那闲时喜好摆弄雅致物件的脾气不太相投。

    如今见林羽居然有如此审美,心中更是满意。

    但。

    “小羽啊,你让我拿农具来当摆饰,只为泡茶饮水取用的话,未免浪费。”

    “不浪费啊,物尽其用,竹子随处可以取用,假如伯父能够将它引以为潮流的话,还能够增加一些木匠们的收入呢。”

    光是水转筒车的耗材并不昂贵,但它结构精妙,再加上已经进献给陛下。

    如果他所料无误,陛下一定会专门于工部辟出一个部门,掌管这些农具生产。

    到时候像这种景观作用的水转筒车,每个富贵人家里来上一两架,绝对能够让国库增加不少的收入。

    寻常人家拿它当农具,提升饱腹的质量,富贵人家拿它当装饰,大家各取所需,提升生活的品质。

    能够满足所有人的需求,还能够全部获利的事,为什么不去做呢?

    “小羽啊,你的格局远比我想象的要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哪日我与夫人在益州选好了新宅院,必定要来你这里求取两套水转筒车。”

    在益州选新宅院?

    求取两套水转筒车?

    聪明的人,已经在杜大儒的闲话家常里,获得了有用的消息。

    看来伯父伯母是打算定居益州。

    杜家在益州有别院,买两套宅院的话,另一套定是给杜小姐安排的退路。

    父母爱子,计之深远。

    他也要让杜家二老,免除后顾之忧才对。

    “伯父,已经立秋了,泡在这凉水里,小心着凉得风湿,我们还是上岸聊吧。”

    “好好好!”

    杜大儒其实不擅长和人打交道,更喜欢埋头于书海之中上下求索。

    但与林羽在一起,总是能够见到新奇物件,获得一些前所未闻过的感触。

    他逐渐理解了,女儿看中林羽,可能不光是看中了林羽的才情,更重要了此人的心智与格局。

    即使如此,杜大儒也不再矜持。

    谈天说地间,转眼便到了午饭时。

    不等林羽开口,杜大儒便要拉着林羽喝两杯。

    “我家虽有李神医送来的重碧酒,但都被长辈们哄抢一空,今日既然来到了小羽你的庄子上,不知你肯不肯陪伯父我喝两杯,说说心里话?”

    合着之前说的不是心里话吗?

    林羽见杜大儒还没开始喝,就有些微醺了。

    猜到这个心里话的方向要往哪里说,赶紧将早已准备好的一小坛红泥封装的重碧酒,差人拿了上来。

    “伯父,这酒是第一批酿造,又在酒窖里存放了多时的,酱香绵长,后劲十足。”

    他特意把封口上的纸条揭下来,放到了杜大儒的面前。

    重碧虽好,莫要贪杯。

    如此显眼的提示,惹得杜大儒轻拍大腿,放声而笑。

    “哈哈哈,小羽啊小羽,我一直以为阿若长着世间七窍玲珑心,无人出其右,今日方知,你这心思比她还要深,你俩日后在一起,可千万不要因此产生摩擦。”

    杜若闻言,刚想辩解。

    林羽给她使了个眼色,安慰她坐好吃饭。

    揭开封盖,不紧不慢地给杜大儒倒了一满杯。

    “伯父你想什么呢?”

    “我俩在一起就是自家人,有任何的想法,那也是针对外人,摩擦可能会有,但夫妻都是床头吵架床尾合,再说了,我也舍不得让阿若生气。”

    林羽视线定格到埋头扒拉着空碗的杜若身上,突然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她本就心思敏锐,她的足智多谋不应该困于家宅之中,而要展现在世人面前,等我们成亲后,我会让她暂住益州,帮我全权打理益州的事务,我虽给不了她正妻之位,但她拥有与我并肩战斗的能力,我绝不会禁锢于她。”

    杜若猛地抬起头,眼含泪水,痴痴地盯着林羽的脸庞。

    她早就知道林羽有此心思,但当着长辈的面如此保证。

    说明,若有朝一日,林羽违背此诺言的话。

    她完全可以选择带着聘礼离去,林羽绝不能阻拦。

    这是诺,更是情。

    “咳咳!我只是想讨杯酒喝,小羽你怎么把事情说得这么严重?我今日不是来谈你与阿若的亲事的,只是闲着无事来与你聊聊。”

    杜大儒生怕自己酒还没喝,就先越过夫人,把亲事定下来,事后挨训。

    尴尬地朝四周张望,绞尽脑汁想着把话题引开。

    突然,他的目光落到了纸条上面,拿起来一看,啧啧称奇。

    “小羽,这纸条上的字是谁写的,竟如此工整,横竖撇捺像是被圈在方框之中似的,竟丝毫没有出格的笔锋,当真是稀罕。”